朱祐按：刊誤謂案注引東觀漢記安帝諱，則此人當名祜。集解引通鑑考異，謂當作「示」旁「古」之「祜」，不當作「示」旁「右」之「祐」。校補謂范書凡「祐」字皆實「祜」字，當由范氏別有所避耳，否則以宋人述漢事，不應並安帝名亦改之也。字仲先，東觀記曰按：「曰」字當衍。「祐」作「福」，避安帝諱。南陽宛人也。少孤，󿀀外家復陽劉氏，復陽，縣名，屬南陽郡。往來舂陵，[01329]世祖與伯升皆親愛之。伯升拜大司徒，以祐󿀁護軍。前書曰，護軍都尉，秦官，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護軍也。及世祖󿀁大司馬，討河北，復以祐󿀁護軍，常見親幸，舍止於中。祐侍讌，從容曰：「長安政亂，公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日角，解在光武紀也。世祖曰：「召刺姦收護軍！」王莽置左右刺姦，使督姦猾。祐乃不敢復言。從征河北，常力戰陷陣，續漢書曰：「祐至南䜌，爲賊所傷，上親候視之。」以󿀁偏將軍，封安陽侯。世祖卽位，拜󿀁建義大將軍。建武二年，更封堵陽侯。堵陽，縣名，屬南陽郡，故城[01330]今唐州方城縣。堵音者。冬，與諸將擊鄧奉於淯陽，祐軍敗，󿀁奉所獲。明年，奉破，乃肉袒因祐降。帝復祐位而厚加慰賜。遣擊新野、隨，皆平之。隨，縣名，屬南陽郡也，故城今隨州隨縣。延岑自敗於穰，遂與秦豐將張成合，祐率征虜將軍祭遵與戰於東陽，東陽，聚名，在南陽。大破之，臨陣斬成，延岑敗走󿀀豐。祐收得印綬九十七。東觀記曰：「收得所盜茂陵武帝廟衣、印、綬。」進擊黃郵，降之，賜祐黃金三十斤。四年，率破姦將軍侯進、輔威將軍耿植代征南大[01331]將軍岑彭圍秦豐於黎丘，破其將張康於蔡陽，斬之。帝自至黎丘，使御史中丞李由持璽󿀂招豐，豐出惡言，不肯降。車駕引還，勑祐方略，祐盡力攻之。明年夏，城中窮困，豐乃將其母妻子九人肉袒降。祐轞車傳豐送洛陽，斬之。大司馬吳󿀆劾奏祐廢詔受降，違將帥之任，帝不加罪。祐還，與騎都尉臧宮會擊延岑餘黨陰、酇、筑陽三縣賊，悉平之。祐󿀁人質直，尚儒學。將兵率衆，多[01332]受降，以克定城邑󿀁本，不存首級之功。又禁制士卒不得虜掠百姓，軍人樂放縱，多以此怨之。九年，屯南行唐拒匈奴。行唐，今恒州縣也。十三年，增邑，定封鬲侯，鬲，縣名，屬平原郡。食邑七千三百戶。東觀記曰：「祐自陳功薄而國大，願受南陽五百戶足矣。上不許。」十五年，朝京師，上大將軍印綬，因留奉朝請。祐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可改諸王󿀁公。帝卽施行，又奏宜令三公並去「大」名，以法經典。後遂從其議。祐初學長安，帝往候之，祐[01333]不時相勞苦，而先升講舍。後車駕幸其第，帝因笑曰：「主人得無捨我講乎？」以有舊恩，數蒙賞賚。東觀記曰：「上在長安時，嘗與祐共買蜜合藥。上追念之，賜祐白蜜一石，問：『何如在長安時共買蜜乎？』其親厚如此。」二十四年，卒。子商嗣。商卒，子演嗣，永元十四年，坐從兄伯󿀁外孫陰皇后巫蠱事，免󿀁庶人。按：李慈銘謂和帝陰皇后紀言后外祖母鄧朱及二子奉、毅，俱坐巫蠱事下獄考治，奉、毅皆死獄中，朱徙日南。鄧禹傳亦言禹之孫高密侯乾以陰皇后巫蠱事發，乾從兄奉以后舅被誅，乾從坐國除。是鄧朱者，朱氏女而嫁鄧氏者也。此「伯」字誤。和帝陰后，吳房侯陰綱女也，爲巫蠱事廢。永初七年，鄧太后紹封演子沖󿀁鬲侯。

景丹字孫卿，馮翊櫟陽人也。少學長安。王莽時舉四科：東觀記曰：「王莽時舉有德行、能言語、通政事、明文學之士。」丹以[01334]言語󿀁固德侯相，有幹事稱，遷朔調連率副貳。朔調，上谷也。副貳，屬令也。更始立，遣使者徇上谷，丹與連率耿況降，復󿀁上谷長史。王郎起，丹與況共謀拒之。況使丹與子弇及寇恂等將兵南󿀀世祖，世祖引見丹等，笑曰：「邯鄲將帥數言我發漁陽、上谷兵，吾聊應言然，王郎將帥數云欲發二郡兵以拒光武，時光武聊應然之，猶今兩軍遙相戲弄也。何意二郡良󿀁吾來！東觀記曰：「上在廣阿，聞外有大兵自來，登城，王先謙說無「自」字，「登城」上有「上自」二字。勒兵在西門樓。上問：『何等兵？』丹等對言：『上谷、漁陽兵。』上曰：『爲誰來乎？』對曰：『爲劉公。』卽請丹入，人人勞勉，恩意甚備。」方與士[01335]大夫共此功名耳。」拜丹󿀁偏將軍，號奉義侯。從擊王郎將兒宏等於南䜌，兒音五兮反。郎兵迎戰，󿀆軍退郤，續漢書曰「南䜌賊迎擊上營，得上鼓車輜重數乘」也。丹等縱突騎擊，大破之，追奔十餘里，死󿀄者從橫。丹還，世祖謂曰：「吾聞突騎天下精兵，今乃見其戰，樂可言邪？」遂從征河北。世祖卽位，以讖文用平狄將軍孫咸行大司馬，衆咸不悅。詔舉可󿀁大司馬者，東觀記曰載讖文曰「孫咸征狄」也。刊誤無「曰」字。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孫咸」作「孫臧」。羣臣所推唯吳󿀆及丹。帝曰：「景將軍北[01336]州大將，是其人也。然吳將軍有建大策之勳，謂發漁陽兵也。又誅苗幽州、謝尚󿀂，苗曾，謝躬。其功大。舊制驃騎將軍官與大司馬相兼也。」前書武帝置大司馬，號大將軍、驃騎將軍也。乃以吳󿀆󿀁大司馬，而拜丹󿀁驃騎大將軍。建武二年，定封丹櫟陽侯。帝謂丹曰：「今關東故王國，雖數縣，不過櫟陽萬戶邑。夫『富貴不󿀀故鄉，如衣繡夜行』，故以封卿耳。」前書武帝謂朱買臣之詞。丹頓首謝。秋，與吳󿀆、建威大將軍耿弇、建義大將軍朱祐、執[01337]金吾賈復、偏將軍馮異、強弩將軍陳俊、左曹王常、騎都尉臧宮等從擊破五校於羛陽，聚名也，解見光武紀。降其衆五萬人。會陝賊蘇況攻破弘農，生獲郡守。丹時病，東觀記曰：「丹從上至懷，病瘧，見上在前，瘧發寒慄。上笑曰：『聞壯士不病瘧，今漢大將軍反病瘧邪？』使小黃門扶起，賜醫藥。還歸洛陽，病遂加。」帝以其舊將，欲令強起領郡事，乃夜召入，謂曰：「賊迫近京師，但得將軍威重，卧以鎮之足矣。」丹不敢辭，乃力疾拜命，將營到郡，續漢書曰「將營兵西到弘農」也。十餘日薨。子尚嗣，徙封余[01338]吾侯。余吾，縣名，屬上黨，故城在今潞州屯留縣西北。尚卒，子苞嗣。苞卒，子臨嗣，無子，國絕。永初七年，鄧太后紹封苞弟遽󿀁監亭侯。

王梁字君嚴，漁陽安陽人也。按：安陽屬五原，不屬漁陽，洪頤烜、沈欽韓皆謂是「要陽」之訛。󿀁郡吏，太守彭寵以梁守狐奴令，與蓋延、吳󿀆俱將兵南及世祖於廣阿，拜偏將軍。旣拔邯鄲，賜爵關內侯。從平河北，拜野王令，與河內太守寇恂南拒洛陽，北守天井關，朱鮪等不敢出兵，世祖以󿀁梁功。及卽位，議選大司[01339]空，而赤伏符曰「王梁主衞作玄武」，玄武，北方之神，龜蛇合體。帝以野王衞之所徙，史記曰，衞元君自濮陽徙於野王。玄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也，於是擢拜梁󿀁大司空，封武強侯。建武二年，與大司馬吳󿀆等俱擊檀鄉，有詔軍事一屬大司馬，而梁輒發野王兵，帝以其不奉詔勑，令止在所縣，而梁復以便宜進軍。帝以梁前後違命，大怒，遣尚󿀂宗廣持節軍中斬梁。按：李慈銘謂「節」下當脫一字。廣不忍，乃檻車送京師。旣至，赦之。月餘，以󿀁[01340]中郎將，行執金吾事。北守箕關，擊赤眉別校，降之。三年春，轉擊五校，追至信都、趙國，破之，悉平諸屯聚。冬，遣使者持節拜梁前將軍。四年春，擊肥城、文陽，按：郡國志「文」作「汶」。拔之。肥城，縣名，屬太山郡，故城在今濟州平陰縣東南。文音汶，故城在今兖州泗水縣西。進與驃騎大將軍杜茂擊佼彊、蘇茂於楚、沛閒，拔大梁、齧桑，前書音義曰齧桑，縣名。或曰城名。史記張儀與齊、楚會戰齧桑。而捕虜將軍馬武、偏將軍王霸亦分道並進，歲餘悉平之。五年，從救桃城，破龐萌等，梁戰尤力，拜山[01341]陽太守，鎮撫新附，將兵如故。數月徵入，代歐陽歙󿀁河南尹。梁穿渠引穀水注洛陽城下，東寫鞏川，及渠成而水不流。七年，有司劾奏之，梁慙懼，上󿀂乞骸骨。乃下詔曰：「梁前將兵征伐，衆人稱賢，故擢典京師。建議開渠，󿀁人興利，按：王先謙謂「人」當作「民」，此避唐諱未回改者。旅力旣愆，迄無成功，旅，衆也。愆，過也。言衆力已過，而功不成。百姓怨讟，談者讙譁。讟，謗。雖蒙寛宥，猶執謙退，「君子成人之美」，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其以梁󿀁濟南太守。」十三年，增邑，定封封[01342]阜成侯。汲古閣本、武英殿本少一「封」字。阜成屬渤海，今兾州縣。十四年，卒官。子禹嗣。禹卒，子堅石嗣。堅石追坐父禹及弟平與楚王英謀反，弃市，國除。

杜茂字諸公，南陽冠軍人也。初󿀀光武於河北，󿀁中堅將軍，常從征伐。世祖卽位，拜大將軍，封樂鄉侯。樂鄉屬信都國。北擊五校於真定，進降廣平。建武二年，更封苦陘侯。與中郎將王梁擊五校賊於魏郡、清河、東郡，悉平諸營保，降其持節大將三十餘人，續漢書曰：「降其[01343]渠帥大將軍杜猛、持節光祿大夫董敦等。」三郡清靜，道路流通。按：通鑑「道」作「邊」，胡注云自洛陽至漁陽、上谷，路出三郡，三郡既平，則邊路流通矣。明年，遣使持節拜茂󿀁驃騎大將軍，擊沛郡，拔芒。芒，縣名也。郡國志曰後名臨睢，屬沛國。時西防復反，迎佼彊。五年春，茂率捕虜將軍馬武進攻西防，數月拔之，彊奔董憲。東方旣平，七年，詔茂引兵北屯田晉陽、廣武，廣武，縣名，屬太原郡。以󿀅胡寇。九年，與鴈門太守郭涼按：校補謂「涼」應作「凉」，下同。擊盧芳將尹由於繁畤，繁畤，縣名，今代州縣也。芳將賈覽率胡騎萬餘救之，茂戰，軍敗，引入樓煩城。樓煩，縣名，屬鴈門郡，故城在今代州崞縣東北。[01344]崞音郭。時盧芳據高柳，與匈奴連兵，數寇邊民，帝患之。十二年，遣謁者段忠將衆郡㢮刑配茂，鎮守北邊，因發邊卒築亭候，修烽火，又發委輸金帛繒絮供給軍士，并賜邊民，冠蓋相望。茂亦建屯田，驢車轉運。先是，鴈門人賈丹、霍匡、解勝等󿀁尹由所略，由以󿀁將帥，與共守平城。丹等聞芳敗，遂共殺由詣郭涼；涼上狀，皆封󿀁列侯，詔送委輸金帛賜茂、涼軍吏及平城降民。自是盧[01345]芳城邑稍稍來降，涼誅其豪右郇氏之屬，鎮撫羸弱，旬月閒鴈門且平，芳遂亡入匈奴。帝擢涼子󿀁中郎，宿衞左右。涼字公文，右北平人也。身長八尺，氣力壯猛，雖武將，然通經󿀂，多智略，尤曉邊事，有名北方。初，幽州牧朱浮辟󿀁兵曹掾，擊彭寵有功，封廣武侯。十三年，增茂邑，更封脩侯。王先謙謂「脩」一作「條」，見皇后紀。按：校補謂「脩」「條」古通作。脩，縣名，屬信都國也。十五年，坐斷兵馬稟縑，斷猶割截也。使軍吏殺人，免官，削戶邑，定封參蘧鄉侯。十九年，卒。[01346]子元嗣，永平十四年，坐與東平王等謀反，按：刊誤謂王平、顏忠是楚王同時謀反者，多連士大夫，故杜元坐之，傳寫之誤，遂作「東平王」，東平何嘗反也！又按：沈家本謂劉說是。事在永平十三年，「四」字亦誤。減死一等，國除。永初七年，鄧太后紹封茂孫奉󿀁安樂亭侯。

馬成字君遷，南陽棘陽人也。少󿀁縣吏。世祖徇潁川，以成󿀁安集掾，調守郟令。郟，縣名，今汝州縣也。及世祖討河北，成卽弃官步負，追及於滿陽，惠棟云「滿」當作「蒲」。按：光武紀作「蒲陽」，陳俊傳、鄧禹傳並訛「滿陽」。以成󿀁期門，從征伐。世祖卽位，再遷護軍都尉。建武四年，拜揚武將軍，督誅虜將軍劉隆、振威將軍宋登、射聲校尉王賞，[01347]發會稽、丹陽、九江、六安四郡兵擊李憲，時帝幸壽春，設壇場，祖禮遣之。應劭風俗通曰：「謹案禮傳，共工氏之子曰修，好遠游，舟車所至，足迹所逮，靡不窮覽，故祀以爲祖神。祖，徂也。」進圍憲於舒，令諸軍各深溝高壘。憲數挑戰，成堅壁不出，守之歲餘，至六年春，城中食盡，乃攻之，遂屠舒，斬李憲，追擊其黨與，盡平江淮地。七年夏，封平舒侯。平舒屬代郡。八年，從征破隗嚻，以成󿀁天水太守，將軍如故。冬，徵還京師。九年，代來歙守中郎將，率武威將軍[01348]劉尚等破河池，遂平武都。河池，縣，一名仇池，屬武都郡，今鳳州縣也。明年，大司空李通罷，以成行大司空事，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光武紀馬成平武都，在建武十一年，其行大司空事，在十二年，與傳異。居府如真，數月復拜揚武將軍。十四年，屯常山、中山以󿀅北邊，并領建義大將軍朱祐營。又代驃騎大將軍杜茂繕治障塞，自西河至渭橋，西河，今勝州富昌縣也。渭橋本名橫橋，在今咸陽縣東南。河上至安邑，前書曰，河上，地名，故秦內史，高帝二年改爲河上郡，武帝分爲左馮翊。太原至井陘，太原，今并州也。井陘，今屬常山郡，常山今恒州縣也。校補無「今屬」之「今」字，且下衍「常山」二字。中山至鄴，皆築保壁，起烽燧，十里一候。在事五六年，帝[01349]以成勤勞，徵還京師。邊人多上󿀂求請者，復遣成還屯。及南單于保塞，北方無事，拜󿀁中山太守，上將軍印綬，領屯兵如故。二十四年，南擊武谿蠻賊，武溪水在今辰州瀘溪縣西。無功，上太守印綬。二十七年，定封全椒侯，全椒，縣名，今滁州縣也。就國。三十二年卒。子衞嗣。衞卒，子香嗣，徙封棘陵侯。香卒，子豐嗣。豐卒，子玄嗣。玄卒，子邑嗣。邑卒，子醜嗣，桓帝時以罪失國。延熹二年，帝復封成玄孫昌󿀁益陽亭[01350]侯。

劉隆字元伯，南陽安衆侯宗室也。王莽居攝中，隆父禮與安衆侯崇起兵誅莽，事泄，隆以年未七歲，故得免。及壯，學於長安，更始拜󿀁騎都尉。謁󿀀，謁，請也，謂請假歸也。迎妻子置洛陽。聞世祖在河內，卽追及於射犬，以󿀁騎都尉，與馮異共拒朱鮪、李軼等，軼遂殺隆妻子。建武二年，封亢父侯。亢父，縣名，屬東平國，故城在今兖州任城縣南。四年，拜誅虜將軍，討李憲。憲平，遣隆[01351]屯田武當。武當，今均州縣也。十一年，守南郡太守，歲餘，上將軍印綬。十三年，增邑，更封竟陵侯。是時，天下墾田多不以實，又戶口年紀互有增減。十五年，詔下州郡檢覈其事，而刺史太守多不平均，或優饒豪右，侵刻羸弱，百姓嗟怨，遮道號呼。時諸郡各遣使奏事，帝見陳留吏牘上有󿀂，視之，云「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帝詰吏由趣，吏不肯服，抵言於長壽街上得之。抵，欺也。帝怒。時[01352]顯宗󿀁東海公，年十二，在幄後言曰：「吏受郡勑，當欲以墾田相方耳。」帝曰：「卽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陽不可問？」對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田宅踰制，不可󿀁準。」帝令虎賁將詰問吏，吏乃實首服，如顯宗對。於是遣謁者考實，具知姦狀。明年，隆坐徵下獄，其疇輩十餘人皆死。帝以隆功臣，特免󿀁庶人。明年，復封󿀁扶樂鄉侯，以中郎將副伏波將軍馬援擊交阯蠻夷徵[01353]側等，隆別於禁谿口破之，交阯郡麊泠縣有金溪穴，按：「金溪穴」當依水經葉榆水注作「金溪究」。相傳音訛，謂之「禁溪」，則徵側等所敗處也。其地今岑州新昌縣也。按：通鑑胡注謂按唐志，新昌縣屬豐州，「岑」字誤。麊音麋，泠音零。獲其帥徵貳，徵側之妹。斬首千餘級，降者二萬餘人。還，更封大國，󿀁長平侯。長平，縣，屬汝南郡。及大司馬吳󿀆薨，隆󿀁驃騎將軍，行大司馬事。隆奉法自守，視事八歲，上將軍印綬，罷，賜養牛，上樽酒十斛，前書音義曰：「稻米一斗得酒一斗爲上樽，稷米一斗爲中樽，粟米一斗爲下樽也。」以列侯奉朝請。三十年，定封慎侯。慎，縣名，屬汝南郡也。中元二年，卒，謚曰靖侯。子安嗣。[01354]

傅俊字子衞，潁川襄城人也。世祖徇襄城，俊以縣亭長迎軍，拜󿀁校尉，襄城收其母弟宗族，皆滅之。從破王尋等，東觀記曰：「傅俊從上迎擊王尋等於陽關，漢兵反走，還汝水上，上以手飲水，澡盥鬚眉塵垢，謂俊曰：『今日罷倦甚，諸卿寧憊邪？』」以󿀁偏將軍。別擊京、密，破之，遣󿀀潁川，收葬家屬。及世祖討河北，俊與賓客十餘人北追，及於邯鄲，上謁，世祖使將潁川兵，常從征伐。世祖卽位，以俊󿀁侍中。建武二年，封昆陽侯。三年，拜俊積弩將軍，與征南大將軍[01355]岑彭擊破秦豐，因將兵徇江東，揚州悉定。七年，卒，謚曰威侯。子昌嗣，徙封蕪湖侯。蕪湖，縣名，屬丹陽郡。建初中，遭母憂，因上󿀂，以國貧不願之封，乞錢五十萬，󿀁關內侯。肅宗怒，貶󿀁關內侯，竟不賜錢。永初七年，鄧太后復封昌子鐵󿀁高置亭侯。

堅鐔字子伋，東觀記「伋」作「皮」。潁川襄城人也。󿀁郡縣吏。世祖討河北，或薦鐔者，因得召見。以其吏能，署主簿。又拜偏將軍，從平河北，別擊[01356]破大槍於盧奴。世祖卽位，拜鐔揚化將軍，封㶏強侯。㶏強，縣名，屬汝南郡。㶏音於靳反。與諸將攻洛陽，而朱鮪別將守東城者󿀁反閒，私約鐔晨開上東門。上東門，洛陽故城東面北頭第一門也。鐔與建義大將軍朱祐乘朝而入，與鮪大戰武庫下，洛陽記曰：「建始殿東有太倉，倉東有武庫，藏兵之所。」殺󿀄甚衆，至旦食乃罷，朱鮪由是遂降。又別擊內黃，平之。建武二年，與右將軍萬脩徇南陽諸縣，而堵鄉人董訢反宛城，獲南陽太守劉驎。鐔乃引軍赴[01357]宛，選敢死士夜自登城，斬關而入，訢遂棄城走還堵鄉。鄧奉復反新野，攻破吳󿀆。時萬脩病卒，鐔獨孤絕，南拒鄧奉，北當董訢，一年閒道路隔塞，糧饋不至，鐔食蔬菜，與士卒共勞苦。每急，輒先當矢石，石謂發石以投人也。墨子曰：「備城者積石百枚，重十鈞已上者。」身被三創，以此能全其衆。及帝征南陽，擊破訢、奉，以鐔󿀁左曹，常從征伐。六年，定封合肥侯。二十六年，卒。子鴻嗣。鴻卒，子浮嗣。浮卒，子雅嗣。[01358]

馬武字子張，南陽湖陽人也。少時避讎，客居江夏。王莽末，竟陵、西陽三老起兵於郡界，武往從之，後入綠林中，遂與󿀆軍合。更始立，以武󿀁侍郎，與世祖破王尋等，拜󿀁振威將軍，與尚󿀂令謝躬共攻王郎。按：張熷謂光武紀作「尚書僕射」。及世祖拔邯鄲，請躬及武等置酒高會，因欲以圖躬，不剋。旣罷，獨與武登叢臺，故趙王臺也，在今潞州邯鄲城中。武英殿本考證「洺」作「潞」。從容謂武曰：「吾得漁陽、上谷突騎，欲令將軍將之，何如？」武曰：「駑怯無方略。」世祖[01359]曰：「將軍久將，習兵，豈與我掾史同哉！」武由是󿀀心。及謝躬誅死，武馳至射犬降，世祖見之甚悅，引置左右，每勞饗諸將，武輒起斟酌於前，世祖以󿀁歡。復使將其部曲至鄴，武叩頭辭以不願，世祖愈美其意，因從擊羣賊。世祖擊尤來、五幡等，敗於慎水，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光武紀作「順水」，注云本或作「慎水」者誤。武獨殿，還陷陣，故賊不得迫及。殿，鎮後也，音丁殿反。言兵敗而鎮其後也。進至安定，次小廣陽，集解引陳景雲、錢大昕說無「定」字。卽廣平亭也，在今幽州范陽縣西南，以有廣陽國，故謂此亭爲小廣陽也。武常󿀁軍鋒，力戰無前，諸將皆引[01360]而隨之，故遂破賊，窮追至平谷、浚靡而還。平谷，縣名，屬漁陽郡。浚靡，縣名，屬右北平郡。靡音縻。世祖卽位，以武󿀁侍中、騎都尉，封山都侯。建武四年，與虎牙將軍蓋延等討劉永，武別擊濟陰，下成武、楚丘，拜捕虜將軍。明年，龐萌反，攻桃城，武先與戰，破之；會車駕至，萌遂敗走。六年夏，與建威大將軍耿弇西擊隗嚻，󿀆軍不利，引下隴。嚻追急，武選精騎還󿀁後拒，身被甲持戟奔擊，殺數千人，按：刊誤謂「千」當作「十」。嚻兵乃退，諸軍得還[01361]長安。十三年，增邑，更封鄃侯。鄃，縣名，屬平原郡，故城在今德州平原縣西南。鄃音俞。將兵北屯下曲陽，󿀅匈奴。坐殺軍吏，受詔將妻子就國。武徑詣洛陽，上將軍印綬，削戶五百，定封󿀁楊虛侯，因留奉朝請。帝後與功臣諸侯讌語，從容言曰：「諸卿不遭際會，自度爵祿何所至乎？」高密侯鄧禹先對曰：「臣少嘗學問，可郡文學博士。」帝曰：「何言之謙乎？卿鄧氏子，志行脩整，何󿀁不掾功曹？」餘各以次對，至武，曰：「臣以武[01362]勇，可守尉督盜賊。」帝笑曰：「且勿󿀁盜賊，自致亭長，斯可矣。」武󿀁人嗜酒，闊達敢言，闊達，大度也。敢言謂果敢於言，無所隱也。時醉在御前面折同列，言其短長，無所避忌。帝故縱之，以󿀁笑樂。帝雖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回，曲也，曲法以容也。遠方貢珍甘，必先徧賜列侯，而太官無餘。有功，輒增邑賞，不任以吏職，故皆保其福祿，終無誅譴者。二十五，武以中郎將將兵擊武陵蠻夷，還，上印綬。顯宗初，西羌[01363]寇隴右，覆軍殺將，朝廷患之，復拜武捕虜將軍，以中郎將王豐副，與監軍使者竇固、右輔都尉陳訢，將烏桓、黎陽營、三輔募士、涼州諸郡羌胡兵及㢮刑，光武置黎陽營，見鄧訓傳。合四萬人擊之。到金城浩亹，活亹，縣名，屬金城郡，故城在今蘭州廣武縣西南。浩音閤，亹音門。與羌戰，斬首六百級。又戰於洛都谷，湟水一名洛都水，西自吐谷渾界入，在今鄯州湟水縣。󿀁羌所敗，死者千餘人。羌乃率衆引出塞，武復追擊到東、西邯，大破之，酈元水經注曰邯川城左右有水，自北出，南經邯亭注于河。蓋以此水[01364]分流，謂之東、西邯也，在今廓州化陰縣東。集解引沈欽韓說「陰」作「隆」。斬首四千六百級，獲生口千六百人，餘皆降散。武振旅還京師，增邑七百戶，并前千八百戶。永平四年，卒。子檀嗣，坐兄伯濟與楚王英黨顏忠謀反，國除。永初七年，鄧太后紹封武孫震󿀁漻亭侯。漻音胡巧反，又力彫反。震卒，子側嗣。

論曰：中興二十八將，前世以󿀁上應二十八宿，未之詳也。然咸能感會風雲，風雲，已具聖公傳。奮其智勇，稱󿀁佐命，亦各志能之士也。易通[01365]卦驗曰：「黃佐命。」鄭玄注云：「黃者，火之子。佐命，張良是也。」已上皆華嶠之辭。議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職，至使英姿茂績委而勿用。然原夫深圖遠筭，固將有以焉爾。若乃王道旣衰，降及霸德，王謂周也，霸謂齊桓、晉文公。猶能授受惟庸，勳賢皆序，如管、隰之迭升桓世，先、趙之同列文朝，可謂兼通矣。史記曰，管仲、隰朋修齊國之政，齊人皆悅事之。管子曰：「管仲寑疾，桓公問之：『若不可諱，政將安移之？』對曰：『隰朋可。』」國語云，文公使趙衰爲卿，辭曰：「先軫有謀，臣不若也。」乃使先軫佐下軍。公曰：「趙衰沈欽韓謂按晉語，「趙衰」下合有「三讓」二字。其所讓皆社稷之衞也。」降自秦、󿀆，世資戰力，至於翼扶王運，皆武人屈[01366]起。屈起猶勃起也。音其勿反。亦有鬻繒屠狗輕猾之徒，灌嬰，睢陽販繒者，樊噲，沛人，以屠狗爲事，皆從高祖。或崇以連城之賞，或任以阿衡之地，樊噲封爲舞陽侯；灌嬰爲丞相，封爲潁陰侯。阿，倚也。衡，平也。言天下依倚而取平也。故埶疑則隙生，力侔則亂起。埶位過，則君臣相疑。侔，等也。蕭、樊且猶縲紲，信、越終見葅戮，不其然乎！蕭何爲丞相，爲人請上林中空地，上大怒，乃下廷尉械繫之。燕王盧綰反，樊噲以相國擊燕，人有惡噲黨於呂氏，帝大怒，使陳平卽軍中斬噲；平畏呂氏，執噲詣長安。韓信封爲淮陰侯，人上書告信反，呂后使武士縛信，斬之。彭越爲梁王，呂后令其舍人告越謀反，遂夷宗族。刑法志曰：「夷三族者梟其首，葅其骨肉。」彭越、韓信皆受此誅。自茲以降，迄于孝武，宰[01367]輔五世，莫非公侯。自高祖至于孝武凡五代也，其中宰輔皆以公侯勳貴爲之。遂使縉紳道塞，賢能蔽壅，縉，赤色也。按：蔡邕傳注作「赤白色也」。紳，帶也。或作「搢」，搢，插也，謂插笏於帶也。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關之怨。世及謂父子相繼也。禮記曰：「大人世及以爲禮。」抱關謂守門者。前書曰，蕭望之署小苑東門候，王仲翁謂望之曰：「不肯碌碌，反抱關爲？」其懷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亦何可勝言。故光武鑒前事之違，存矯枉之志，矯，正也。違，失也。枉，曲也。孟子曰：「矯枉者過其正。」雖寇、鄧之高勳，耿、賈之鴻烈，分土不過大縣數四，所加特進、朝請而已。鄧禹爲大司徒，封高密侯，食邑四縣。耿弇好畤侯，食邑二縣，奉朝請。賈復封膠東侯，凡食[01368]六縣，以列侯加特進。觀其治平臨政，課職責咎，將所謂「導之以政，齊之以刑」者乎！論語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人免而無恥。」若格之功臣，其󿀄已甚。格，正也。若以上法繩正功臣，則於其有害也。刊誤謂「其」下有「人」字。何者？直繩則虧喪恩舊，橈情則違廢禁典，選德則功不必厚，舉勞則人或未賢，參任則羣心難塞，並列則其敝未遠。參任，謂兼勳賢而任之。則羣臣之心各有覬望，故難塞也。若遵高祖並用功臣，則其敝未遠。不得不校其勝否，卽以事相權。勝否猶可否。卽，就也。權謂平其輕重。故高秩厚禮，允荅元功，峻文深憲，責成吏職。建[01369]武之世，侯者百餘，若夫數公者，則與參國議，分均休咎，賈復傳曰「帝方以吏事責三公，故功臣遂不用。是時列侯唯高密、固始、膠東三侯與公卿參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也。其餘並優以寛科，完其封祿，莫不終以功名延慶于後。昔留侯以󿀁高祖悉用蕭、曹故人，前書曰，上望見諸將往往偶語，張良曰：「此謀反耳。陛下起布衣爲天子，而所封皆蕭、曹故人耳，相聚謀反也。」武英殿本「相」上有「故」字。按：武英殿本脫「耳」字，各本脫「故」字。見高紀。而郭伋亦譏南陽多顯，郭伋傳曰：「光武以伋爲并州牧，帝引見，伋因言：「選補衆職，當簡天下賢俊，不宜專用南陽人也。」帝深納其言。」鄭興又戒功臣專任。鄭興傳曰：「興徵爲太中大夫，上䟽曰：『道路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則人位謬矣。』」夫崇恩偏授，易[01370]啟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廣招賢之路，意者不其然乎！永平中，顯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圖畫二十八將於南宮雲臺，其外又有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合三十二人。故依其本弟係之篇末，以志功臣之次云爾。按：雲臺二十八將排列次序，原作一行，故首鄧禹，次卽馬成，次吳漢，次王梁。汲古閣本則作兩行排列，王先謙謂二十八將當以汲古閣本次第爲正，今從之。又按：通鑑胡注：「雲臺功臣之次，以鄧禹、吳漢、賈復、耿弇、寇恂、岑彭、馮異、朱祜、祭遵、景丹、蓋延、銚期、耿純、臧宮、馬武、劉隆爲一列，馬成、王梁、陳俊、杜茂、傅俊、堅鐔、王霸、任光、李忠、萬脩、邳彤、劉植、王常、李通、竇融、卓茂爲一列。」後人誤認橫列爲縱次，將上下兩列，先奇後偶，硬相排比，列爲一行，遂失范書之舊，惟汲古閣本不誤。

太傅高密侯鄧禹

中山太守全椒侯馬成

大司馬廣平侯吳󿀆

河南尹阜成侯王梁[01371]

左將軍膠東侯賈復

琅邪太守祝阿侯陳俊

建威大將軍好畤侯耿弇

驃騎大將軍參蘧侯杜茂

執金吾雍奴侯寇恂

積弩將軍昆陽侯傅俊

征南大將軍舞陽侯岑彭

左曹合肥侯堅鐔

征西大將軍夏陽侯馮異按：夏陽，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陽夏」。[01372]

上谷太守淮陽侯王霸王先謙謂「淮陽」誤，本傳作「淮陵」。

建義大將軍鬲侯朱祐

信都太守阿陵侯任光

征虜將軍潁陽侯祭遵

豫章太守中水侯李忠

驃騎大將軍櫟陽侯景丹

右將軍槐里侯萬脩

虎牙大將軍安平侯蓋延

太常靈壽侯邳彤[01373]

衞尉安成侯銚期

驍騎將軍昌成侯劉植

東郡太守東光侯耿純

橫野大將軍山桑侯王常

城門校尉朗陵侯臧宮

大司空固始侯李通

捕虜將軍楊虛侯馬武

大司空安豐侯竇融

驃騎將軍慎侯劉隆[01374]

太傅宣德侯卓茂

贊曰：帝績思乂，庸功是存。庸，勳也。言將興帝績，則念勳功之臣也。有來羣后，捷我戎軒。捷，勝也，謂寇、鄧之徒翼佐王烈，戎車所至，皆克捷也。婉孌龍姿，儷景同飜。婉孌猶親愛也。龍姿謂光武也。儷，齊也，偶也。言諸將齊景飜飛而舉大功也。[01375] [013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