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十三 神仙十三 蘇仙公
本卷(回)字数:3541

蘇仙公者,桂陽人也,󿀆文帝時得道。先生早喪所怙,鄉中以仁孝聞。宅在郡城東北,出入往來,不避燥濕。至於食物,不憚精粗。[00467]先生家貧,常自牧牛,與里中小兒,更日更日,按日輪換;隔日。南史會稽陳氏三女:「遇歲饑,三女相率於西湖採菱蓴,更日至市貨賣,未嘗虧怠。」󿀁牛郎。先生牧之,牛則徘徊側近,不驅自󿀀。餘小兒牧牛,牛則四散,跨岡越險。諸兒問曰:「爾何術也?」先生曰:「非汝輩所知。」常乘一鹿。先生常與母共食,母曰:「食無鮓,他日可往市買也。」先生於是以箸插飯中,攜錢而去,斯須卽以鮓至。母食去明抄本「去」作「未」。畢,母曰:「何處買來?」對曰:「便縣市也。」母曰:「便縣去此百二十里,道途徑險,往來遽至,汝欺我也!」欲杖之。先生跪曰:「買鮓之時,見舅在市,與我語云,明日來此,請待舅至,以驗虛實。」母遂寬之。明曉,舅果到。云昨見先生便縣市買鮓。母卽驚駭,方知其神異。先生曾持一竹杖,時人謂曰:「蘇生竹杖,固是龍也。」數歲之後,先生灑掃門庭,修飾牆宇。友人曰:「有何邀迎?」答曰:「仙侶當降。」俄頃之間,乃見天西北隅,紫雲氤氳,有數十白鶴,飛翔其中,翩翩然降於蘇氏之門,皆化爲少年,儀形端美,如[00468]十八九歲人,怡然輕舉。先生斂容逢迎,乃跪白母曰:「某受命當仙,被召有期,儀衛已至,當違色養,色養,謂承順父母顏色。語本論語為政:「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朱熹集注:「色難,謂事親之際,惟色為難也。」卽便拜辭。」母子歔欷。母曰:「汝去之後,使我如何存活?」先生曰:「明年天下疾疫,庭中井水,簷邊桔樹,可以代養,井水一升,桔葉一枚,可療一人。兼封一櫃留之,有所闕之,可以扣櫃言之,馮夢龍評:一說云以兩盤留家中,若須食,扣小盤;欲得財帛,扣大盤。所須當至,慎勿開也。」言畢卽出門,踟躕顧望,聳身入雲,紫雲捧足,衆鶴翱翔,遂昇雲漢而去。來年,果有疾疫,遠近悉求母療之,皆以水及桔葉,無不愈者。有所闕乏,卽扣櫃,所須卽至。三年之後,母心疑,因卽開之,見雙白鶴飛去。自後扣之,無復有應。母年百餘歲,一旦無疾而終。鄉人共葬之,如世人之禮。葬後,忽見州東北牛脾山,紫雲蓋上,有號哭之聲,咸知蘇君之神也。郡守鄉人,皆就山吊慰,但聞哭聲,不見其形。郡守鄉人,苦請相見,空中答曰:「出俗日久,形容殊凡,若當露見,[00469]誠恐驚怪。」固請不已,卽出半面,示一手,皆有細毛,異常人也。因請郡守鄉人曰:「遠勞見慰,途徑險阻,可從直路而還,不須回顧。」言畢,卽見橋亙嶺傍,直至郡城。行次,有一官吏輒回顧,遂失橋所,墮落江濱,乃見一赤龍於脚下,宛轉而去。先生哭處,有桂竹兩枝,無風自掃,其地恒淨。三年之後,無復哭聲,因見白馬常在嶺上,遂改牛脾山白馬嶺。自後有白鶴來止郡城東北樓上,人或挾彈彈之,鶴以瓜攫樓板,似漆書云:「城郭是,人民非,三百甲子一甲子六十歲,三百甲子即一萬八千年。一來歸,吾是蘇君彈何爲?」馮夢龍評:事與丁令威相類。至今修道之人,每至甲子日,焚香禮於仙公之故第也。神仙傳又一說云:蘇耽者,桂陽人也。少以至孝著稱,母食欲得魚羹,抄本「湖」作「湘」。市買,去家一千四百里,俄頃便返。叔父爲州吏,於市見,因書還家,家人大驚。後白母,受命應仙,方違遠供養,[00470]以兩盤留家中。若須食,扣小盤;欲得錢帛,扣大盤,是所須皆立至。鄉里共怪其如此,白官,遣吏檢盤無物,而母用之如神。先是,初去時云:「今年大疫,死者略半,家中井水,飲之無恙。」果如所言,闔門元吉。元吉,猶大吉;洪福。:「黃裳元吉。」孔穎達疏:「元,大也。以其德能如此,故得大吉也。」母年百餘歲終,聞山上有人哭聲,服除乃止。百姓󿀁之立祠。洞神傳

 

白话译文】苏仙公是桂阳人,汉文帝时得道。他早年丧父,在乡亲中以仁义孝敬闻名。他家住桂阳城东北,每天奔波劳累,不管是阴天还是酷热的暑天。吃饭也从不挑食,粗󿀈淡饭就很满足了。他曾经放过牛,和邻居孩子轮流当牧童。苏仙公放牛时,牛都不离他身边左右,到了晚上不用驱赶牛群就自己回家。其他的小牧童放牛,牛就四处乱跑,奔到山岗和峡谷里去了。孩子们问苏仙公有什么高招使牛不散,先生说:“这不该让你们知道。”先生常乘着一头鹿。有一次他和母亲一起吃饭,母亲说:“我想吃鲊鱼,明天你到街上买几条吧。”先生听后立刻把筷子放在饭里拿着钱走了,不一会儿就把鲊鱼买来了。他母亲边吃边问是从哪儿买来的鱼,先生说是从县城街上买的。母亲说:“咱家离县城一百二十里远,还尽是险峻的小路,你这么快就去了又回来怎么可能呢?你不是骗我吧?”说完就要用棍子打他。先生给母亲跪下说:“我买鱼的时候在街上碰见了我舅舅,他说明天要到咱家来,等明天他来后母亲一问就知道了。”母亲就没有打他。第二天早上舅舅果然到家来了,说昨天看见先生在县城街上买鲊鱼。母亲听后又惊奇又害怕,这才知道儿子是神人。先生曾拿着一个竹杖,当时的人都说,苏仙公的竹杖其实是一条龙。几年之后,苏仙公有一天清扫院子和门外,修理房子和院墙,有朋友问他这是要请什么人来作客,苏仙公回答说神仙要降临了。过了不久,只见天空西北角下紫云翻滚,有几十只白鹤在云中飞翔,然后翩翩然降在苏家门前,白鹤都变成了俊美的少年,仪态潇洒,都是十七八岁,神态自若举止很有风度。苏仙公很郑重地上前迎接,然后对母亲跪着说:“儿子受天命当成仙而去,接我的仪杖已经来了,我就要走了,今后不能再供养母亲了!”说罢就向母亲叩拜辞别,母子二人都悲伤哭泣起来。母亲说:“你走之后,我将依靠谁啊!”先生说:“明年天下将发生瘟疫,咱家院里的井水和房子旁的桔树都能替儿子养活母亲,母亲只要打一升井水摘一片桔叶,就能救活一个得瘟疫的人。我还给母亲留了一个柜子,如果缺什么东西,您只要敲敲柜子告诉它,它就可以把您要的东西给您送来。柜子我封住了,请母亲千万别打开它。”说完就出了大门,几次徘徊回头看母亲,然后耸身腾空入云而去,只见他脚踏紫云,鹤群在他左右翻飞,一直升上天空消失了。第二年果然发生了瘟疫,远近的病人都来求苏仙公的母亲治病,母亲就用井水和桔叶给他们治疗,没有治不好的。如果缺什么东西,母亲就敲柜子,所要的东西立刻就来。三年之后,母亲因为好奇心太盛,就把柜子打开了,只见两只白鹤从柜子里飞走了,以后再敲柜子,就不灵了。母亲活了一百多岁,有一天没什么病就去世了。乡亲们按世俗的礼仪把她埋葬了。埋葬以后,忽然看见州的东北牛脾山头被紫云覆盖,云中传出号哭的声音,都知道这是苏仙公在哭他的母亲。郡里的太守和老百姓就都来到山下祭祀凭吊,但是只听见苏仙公的哭声看不见他本人,老百姓就苦苦请求和苏仙公见上一面,只听苏仙公在云中说:“我脱离人间很久了,已经不是在人世时的模样,如果现形相见,怕你们会害怕的。”乡亲们还是苦苦哀求,苏仙公就露出半边脸一只手,脸上和手上都长满了细毛,的确和凡人不一样。苏仙公就对太守和百姓们说:“有劳你们走了这么崎岖的山路来慰问我,你们回去时就不要走山路了,我让你们走大路回去,但千万不要回头看。”话音刚落,只见一座大桥从山中伸延出来一直通到郡城,人们就从桥上往城里走。人们都走到城门口之后,有一个官员在桥上回头看了一下,那大桥突然堕落在江边消失了,同时见一条青龙在人们脚下盘旋腾空而去。苏仙公哭母亲的地方长出两枝桂竹,就是没风桂竹也俯下来不断地拂扫地面,使地面长久保持洁净。三年之后,云中再也听不见苏仙公的哭声了,但常看见一只白马立在山头,大家就把牛脾山改为白马岭了。后来有一只白鹤飞来,停在郡城东北的城楼上,有人用弹弓打那白鹤,白鹤就用爪子抓楼上的横匾,爪子的印迹好像是写下的漆字,大意是:“城还是旧城,人已不是原来的人了。我一万八千年回来看一次,我是苏仙公,你为什么要用弹弓打我呢?”至今凡是修道的人每到六十年甲子这一天,都要到苏仙公的故居烧香礼拜。还有一种传说。说苏耽是桂阳人,少年时以特别孝顺闻名,他母亲想吃鱼汤,苏耽就到湖州街上去买,离家一千四百里,立刻就回来了。他的叔父是州里的官员,在湖州街上遇见了他,就写信告诉他家,家里人大惊。后来苏耽告诉母亲说他要成仙升天,不能亲自供奉,走时留下两个盘子。母亲要吃饭就敲小盘,要用钱就敲大盘,果然所要的都应声而至。乡亲们都觉得十分奇怪,就报告了官府,官府派人验看,盘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苏耽的母亲用它才好使。苏耽走前对母亲:“今年要有大瘟灾,要死一半人,家里的井水,喝了就不会得病。”结果苏耽的预言完全应验,全家平安地度过了瘟灾。苏耽的母亲一百多岁去世,人们听见山上有苏耽的哭声,一直哭到为母亲穿三年孝服后哭声才停。后来百姓们为苏耽修了祠庙供奉苏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