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公章句第󿀍

論德第󿀍十八

上德，不德，上德，謂太古無名號之君，德大無上，故言上德也。不德者，言其不以德教民，因循自然，養人性命，其德不見，故言不德也。是以有德；言其德合於天地，和氣流行，民得以全也。下德，不失德，下德，謂號諡之君，德不及上德，故言下德也。不失德者，其德可見，其功可稱也。是以無德。以有名號及其身故。上德無󿀁謂法道安靜，無所改爲也。而無以󿀁；言無以名號爲。下德[00075]󿀁之言爲教令，施政事也。而有以󿀁。言以爲己取名號也。上仁󿀁之上仁，謂行仁之君，其仁爲上，故言上仁也。爲之者，爲仁恩。而無以󿀁；功成事立，無以執爲。上義󿀁之爲義，以斷割也。而有以󿀁。動作以爲己，殺人以成威，賦下以自奉也。上禮󿀁之謂上禮之君，其禮無上，故言上禮。爲之者，言爲禮制度，序威儀。而莫之應，言禮華盛實衰，飾僞煩多，動則離道不可應也。則攘臂而仍之。言煩多不可應，上下忿爭，故攘臂相仍引。○攘，音禳。故失道而後德，言道衰而德化生也。失德而後仁，言德衰而仁愛見也。失仁而後義，言仁衰而分義明也。失義而後禮。言義衰則[00076]施禮聘行玉帛。夫禮者忠信之薄，言禮廢本治末，忠信日以衰薄。而亂之首。禮者賤質而貴文，故正直日以少，邪亂日以生。前識者道之華，不知而言知，爲前識，此人失道之實，得道之華。而愚之始。言前識之人，愚闇之倡始。是以󿀒丈夫處其厚，大丈夫，謂得道之君也，處其厚者，處身於敦朴。不居其薄；不處身違道，爲世煩亂也。處其實，處忠信也。不居其華。不尚言也。故去彼取此。去彼華薄，取此厚實。○去，上聲。

法本第󿀍十九

昔之得一者，昔，徃也。一，無爲，道之子也。天得一以清，地得[00077]一以寧，言天得一，故能垂象清明。地得一，故能安靜不動搖。神得一以靈，言神得一，故能變化無形。谷得一以盈，言谷得一，故能盈滿而不絕也。萬物得一以生，言萬物皆須道以生成也。侯王得一以󿀁天下正。言侯王得一，故能爲天下平正。其致之，致，誠也。謂下五事也。天無以清將恐裂，言天當有陰陽施張晝夜更用，不可但欲清明無已時，將恐分裂不爲天。地無以寧，將恐發，言地當有高下剛柔氣節五行，不可但欲安靜無已時，將恐發泄不爲地。神無以靈，將恐歇，言神當有王相囚死休廢，不可但欲靈無已時，將恐虛歇不爲神也。谷無以盈，將恐竭，[00078]言谷當有盈縮虛實，不可但欲盈滿無已時，將恐枯竭不爲谷。萬物無以生，將恐滅，言萬物當隨時生死，不可但欲生無己時，將恐滅亡不爲物也。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蹶。言侯王當屈己以下人汲汲求賢，不可但欲高於人，將恐顛蹶失其位也。○蹶，音厥。故貴以賤󿀁本，言必欲尊貴，當以薄賤爲本，若禹稷躬稼，舜陶河濵，周公下白屋也。高必以下󿀁基。言必欲尊貴，當以下爲本基，猶築牆造功，因卑成高，下不堅固，後必傾危。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轂。孤寡，喻孤獨，不轂，喻不能，如車轂爲衆轂所湊。此非以賤󿀁本耶？言侯王至尊貴，能以孤寡自稱，此非以賤爲本乎，以曉人。非乎？嗟歎[00079]之辭。故致數車，無車。致，就也。言人就車數之，爲輻、爲輪、爲轂、爲衡、爲轝，無有名爲車者，故成爲車。以喻侯王不以尊號自名，故能成其貴。○數，上聲。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琭琭，喻少。落落，喻多。玉少故見貴，石多故見賤，言不欲如玉爲人所貴，如石爲人所賤，當處其中也。○琭，音祿。

去用第四十

反者，道之動，反本也。本者道所以動，動生萬物，背之則亡也。弱者，道之用。柔弱者，道之所常用，故能長久。天下萬物生於有，萬物皆從天地生，天地有形位，故言生於有也。有生於無。天地神明，蜎飛蠕動，皆從道生，[00080]道無形，故言生於無，此言本勝於華，弱勝於強，謙虛勝盈滿也。

同異第四十一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上士聞道自勤苦，竭力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中士聞道，治身以長存，治國以太平，欣然而存之，退見財色榮譽，或於情欲，而復亡之也。下士聞道，󿀒笑之。下士貪狼多欲，見道柔弱，謂之恐懼，見道質朴，謂之鄙陋，故大笑之。不笑，不足以󿀁道。不爲下士所笑，不足以名爲道。故建言有之，建，設也。設言以有道當如下句。明道若昧，明道之人，若闇昧無所見。○昧，音妹。進道若退，進取道者，若退不及。[00081]夷道若類，夷，平也。大道之人，不自別殊，若多比類也。○類，音類。上德若谷，上德之人，若深谷，不耻垢濁也。󿀒白若辱，大潔白之人，若汙辱，不自彰顯。廣德若不足，德行廣大之人，若愚頑不足也。建德若偷，建設道德之人，若可偷引使空虛也。質眞若渝，質朴之人，若五色有渝淺不明。󿀒方無隅，大方正之人，無委曲廉隅。󿀒器晚成，大器之人，若九鼎瑚璉，不可卒成也。󿀒音希聲，大音，猶雷霆待時而動，喻常愛氣希言也。󿀒象無形，大法象之人，質朴無形容。道隱無名。道潜隱，使人無能指名也。夫唯道，善貸且成。成，就也。言道善稟貸人精氣，且成就之也。○貸，音態。[00082]

道化第四十󿀐

道生一，道始所生者一。一生󿀐，一生陰與陽也。󿀐生󿀍，陰陽生和氣濁，三氣分，爲天地人也。󿀍生萬物。天地，共生萬物也，天施地化人長養之也。萬物負陰而抱陽，萬物無不負陰而向陽，迴心而就日。冲氣以󿀁和。萬物中皆有元氣，得以和柔，若胷中有藏，骨中有髓，草木中有空虛，與氣通，故得久生也。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轂，而王公以󿀁稱。孤寡不轂者，不祥之名，而王公以爲稱者，處謙卑，法虛空和柔。○惡，去聲。稱，去聲。故物或損之而益，引之不得，推之必還。或益之而損。夫增高者[00083]崩，貪富者致患。人之所敎，謂衆人所以教，去弱爲強，去柔爲剛。我亦敎之。言我教衆人，使去強爲弱，去剛爲柔。強梁者，不得其死，強梁，謂不信玄妙，背判道德，不從經教，尚勢任力也，不得其死者，爲天所絕，兵刀所伐，王法所殺，不得以壽命死也。吾將以󿀁敎父。父，始也。老子以強梁之人爲教戒之始也。

徧用第四十󿀍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至柔者，水，至堅，金石。水能貫堅入剛，無所不通。○騁，音逞。無有，入無間，無有，謂道也。道無形質，故能出入無間，通神群生也。吾以是知無󿀁之有益。吾見道無爲，而萬物[00084]自化成，是以知無爲之有益於人也。不言之教，法道不言，師之以身。無󿀁之益，法道無爲，治身，則有益精神，治國，則有益萬民，不勞煩也。天下希及之。天下，人主也，希能有及道無爲之治，身治國也。

立戒第四十四

名與身孰親？名遂，則身退也。身與貨孰多？財多，則害身也。得與亡孰病？好得利，則病於行也。甚愛必󿀒費；甚愛色，費精神，甚愛財，遇禍患，所愛者少，所亡者多，故言大費。多藏必厚亡。生多藏於府庫，死多藏於丘墓，生有攻劫之憂，死有掘冢探柩之患。知足不辱，知足之人，絕利去欲，[00085]不辱其身。知止不殆，知可止則財利不累身，聲色不亂於耳目，則身不危殆也。可以長久。人能知止，足則福祿在己，治身者神不勞，治國者民不擾，故可長久。

洪德第四十五

󿀒成若𡙇?，謂道德大成之君。若𡙇者，滅名藏譽，如毀𡙇不偹也。○𡙇，音缺。其用不弊。其用心如是，則無弊盡時。󿀒盈若沖，謂道德大盈滿之君也，如沖者，貴不敢驕也，冨不敢奢也。其用不窮。其用心如是，則無窮盡時也。󿀒直若屈，大直謂脩道法度，正直如一也，如屈者，不與俗人爭，如可屈拆。󿀒巧若拙，大巧，謂多才術也。如拙者，亦不敢見其能。󿀒辯若訥。大辯者，智無疑；[00086]如訥者，口無辭。躁勝寒，勝，極也。春夏陽氣躁疾於上，萬物盛大，極則寒，寒則零落死亡也。言人不當剛躁也。○躁，音竈。靜勝熱。秋冬萬物靜於黃泉之下，極則熱，熱者生之源。清靜󿀁天下正。能清靜，則爲天下長，持正則無終已時也。

儉欲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謂人主有道也。却走馬以糞。糞者，糞田也。兵甲不用，却走馬治農田，治身者，却陽精以糞其身。○糞，弗問反。天下無道，謂人主無道也。戎馬生於郊。戰伐不止，戎馬生於郊境之上，久不還也。罪莫󿀒於可欲，好淫色也。禍莫󿀒於不知足，富貴不能自禁止也。咎莫[00087]󿀒於欲得。欲得人物利且貪也。○咎，音就臼。故知足之足，守眞根也。常足。無欲心也。

鑒遠第四十七

不出戶，知天下；聖人不出戶，以知天下者，以己身知人身，以己家知人家，所以見天下也。不窺牖，󿀎天道。天道與人道同，天人相通，精氣相貫，人君清淨。天氣自正，人君多欲，天氣煩濁。吉凶利害皆由於己。○牖，音酉。其出彌遠，其知彌少。謂去其家觀人家，去其身觀人身，所觀益遠，所用益少也。是以聖人不行而知，聖人不上天，不入淵，能知天地，以心知之。不󿀎而[00088]名，上好道，下好德；上好武，下好力。聖人原小知大，察內知外。不󿀁而成。上無所爲，則下無事，家給人足，萬物自化成也。

忘知第四十八

󿀁學日益，學，謂政教禮樂之學也。日益者，情欲文飾，日以益多。󿀁道日損。道謂自然之道也。日損者，情欲文飾，日以消損。損之󿀑損，損情欲，又損之，所以漸去。以至於無󿀁。當恬淡如孾兒，無所造爲。無󿀁而無不󿀁。情欲斷絕，德與道合，則無所不施，無所不爲也。取天下常以無󿀏，取，治也。治天下，常當以無事，不畜煩勞也。及其有󿀏，不足以取天[00089]下。及其好有事，則政教煩民，不安故不足以治天下也。

任德第四十九

聖人無常心，聖人重改更貴，因循若自無心。以百姓心󿀁心。百姓心之所便，因而從之。善者，吾善之；百姓爲善，聖人因而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百姓雖有不善者，聖人化之使善也。德善。百姓德化，聖人爲善。信者，吾信之；百姓爲信，聖人因而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百姓爲不信，聖人化之使信也。德信。百姓德化，聖人爲信。聖人在天下怵怵聖人在天下怵怵，常恐怖，冨貴不敢驕奢。󿀁天下渾其心，[00090]言聖人爲天下百姓，渾濁其心，若愚闇不通也。○渾，音混。百姓皆注其耳目，注，用也。百姓皆用其耳目，爲聖人視聽也。聖人皆孩之。聖人愛念百姓，如孩孾赤子，長養之而不責望其報。○孩，胡來反。

貴生第五十

出生入死。出生，謂情欲出於內，魂定魄靜，故生也。入死，謂情欲入於胷臆，精神勞惑，故死。生之徒，十有󿀍；死之徒，十有󿀍；言死生之類，各有十三，謂九竅四關也。其生也，目不妄視，耳不妄聽，鼻不妄香臰，口不妄言味，手不妄持，足不妄行，精神不妄施，其死也，反是也。人之生，動之死地，十有[00091]󿀍。人之求生動作，反之十三死也。夫何故？問何故動之死地也。以其生生之厚。所以動之死地者，以其求生活之事太厚，違道忤天，妄行失紀。蓋聞善攝生者，攝，養也。陸行不遇兕虎，自然遠避，害不干也。○兕，徐履反。入軍不避甲兵。不好戰以殺人。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養生之人，虎兕無由傷，兵刃無從加之也。夫何故？問虎兕兵甲，何故不害之。以其無死地。以其不犯十三之死地，言神明營護之，此物不敢害。

養德第五十一[00092]

道生之，道生萬物。德畜之，德，一也。一生布氣而畜養。物形之，一爲萬物，設形象也。勢成之。一爲萬物，作寒暑之勢，以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德所爲，無不盡驚動而尊敬。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道一不命召萬物，而常自然應之，如影響。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道之於萬物，非但生之而已，乃復長養成熟覆育，全於性命，人君治國治身，亦當如是也。生而不有，道生萬物不有所取以爲利也。󿀁而不恃，道所施爲，不恃望其報也。長而不宰。道長養萬物，不宰割以爲利也。是謂玄[00093]德。道之所行，恩德玄闇，不可得見。

󿀀元第五十󿀐

天下有始，始有道也。以󿀁天下母。道爲天下萬物之母。旣知其母，復知其󿀊，子，一也。旣知道已當復立一也。旣知其󿀊，復守其母，已知一，當復守道反無爲。沒身不殆。不危殆也。塞其兌，兌，目也。目不妄視也。閉其門，門，口也，使口不妄言。終身不勤。人當塞目不妄視，閉口不妄言，則終身不勤苦。開其兌，開目視情欲也。濟其󿀏，濟，益也。益情欲之事。終身不救。禍亂成也。󿀎󿀋曰明，萌芽未動，禍亂未見，[00094]爲小昭然，獨見爲明。守柔日強。守柔弱，日以強大也。用其光，用其日光於外，視時世之利害。復󿀀其明，復當反其光明於內，無使精神泄也。無遺身殃；內視存神，不爲漏失。○遺，去聲。是謂習常。人能行此，是謂習脩常道。

益證第五十󿀍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道，介，大也。老子疾時王不行大道，故設此言，使我介然有知於政事，我則行於大道，躬無爲之化。唯施是畏。唯，獨也。獨畏有所施爲失道意。欲賞善，恐僞善生。欲信忠，恐詐忠起。󿀒道甚夷，夷，平易也。而民好徑。徑，邪不平正也。大道甚平易，而民好從邪徑也。○好，去聲。朝甚[00095]除，高臺榭宮室修。田甚蕪，農事廢，不耕治。○蕪，音無。倉甚虛；五穀傷害，國無儲也。服文綵，好飾僞，貴尚華。帶利劔，尚剛強，武且奢。厭飲食，財貨有餘；多嗜欲，無足時。是󿀁盗夸。百姓不足，而君有餘者，是由劫盗以爲服飾，持行夸人，不知身死家破，親戚并隨也。非道哉！人君，所行如是，此非道也。復言哉者，痛傷之辭。

修觀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建，立也。善以道立身立國者，不可得引而援也。善抱者不脫，善以道抱精神者，終不可援引解脫。󿀊孫祭祀不輟。爲人子孫，[00096]能修道如是，長生不死，世世以久祭祀先祖宗廟無絕時。修之於身，其德乃眞；修道於身，愛氣養神，益壽延年，其德如是，乃爲眞人。修之於家，其德乃餘；修道於家，父慈子孝，兄友弟順，夫信妻貞，其德如是，乃有餘慶及於來世子孫。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道於鄉，尊敬長老，愛養幼小，教誨愚鄙，其德如是，乃無不覆及也。修之於國，其德乃豐；修道於國，則君信臣忠，仁義自生，禮樂自興，政平無私，其德如是，乃爲豐厚也。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人主修道於天下，不言而化，不教而治，下之應上，信如影響，其德如是，乃爲普博。故以身觀身，以修道之身，觀不修道之身，孰亡孰存也。以家[00097]觀家，以修道之家，觀不修道之家也。以鄉觀鄉，以修道之鄉，觀不修道之鄉也。以國觀國，以修道之國，觀不修道之國也。以天下觀天下。以修道之主，觀不修道之主也。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老子言吾何知天下修道者昌，背道者亡，以此五事觀而知之也。

玄符第五十五

含德之厚，謂含懷道德之厚也。比於赤󿀊。神明保祐含德之人，若父母之於赤子也。毒蟲不螫，蜂蠆蛇虺不螫。○螫音適。猛獸不據，玃鳥不搏。赤子不害於物，物亦不害之，故太平之世，人無貴賤之心，有刺之物，還反[00098]其本，有毒之蟲，不傷於人。○玃音矍。搏音博。骨弱䈥柔而握固。赤子䈥骨柔弱，而持物堅固，以其意心不移也。○䈥，音斤。未知牝牡之合，而䘒作精之至󿀌。赤子未知男女之合會，而陰作怒者，由精氣多之所致也。○䘒，音韵。終日號而不啞，和之至󿀌。赤子從朝至暮，啼號聲不變易者，和氣多之所致也。○號，平聲。知和曰常，人能知和氣之柔弱，有益於人者，則爲知道之常也。知常曰明。人能知道之常行，則日以明達於玄妙也。益生日祥。祥，長也。益生，言欲自生日以長大。心使氣日強。心當專一和柔，而氣實內，故形柔而反使妄有所爲，和氣去於中，故形體日以剛強也。物壯[00099]則老，萬物壯極，則枯老也。謂之不道，老不得道。不道早已。不得道者早已死也。

玄德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知者，貴行，不貴言也。言者不知。駟不及舌，多言多患。塞其兌，閑其門，塞閑之者，欲絕其源。挫其銳，情欲有所銳爲，當念道無爲以挫止之也。挫，子卧。解其紛，紛，結恨不休，當念道無爲以解釋之。和其光，雖有獨見之明，當和之使闇昧，不使矅眩。同其塵，不當自別殊也。是謂玄同。玄，天也。人能行此上事，是謂與天同道也。故不可得而親，不以[00100]榮譽爲樂，獨立爲哀。亦不可得而踈，志靜無故，與人無怨。不可得而利，身不欲富貴，口不欲五味。亦不可得而害；不與貪爭利，不與勇爭氣。不可得而貴，不爲亂世主，不處暗君位。亦不可得而賤。不以乗權故驕，不以失志故屈。故󿀁天下貴。其德如此，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屈，與世沉浮，容身避害，故爲天下貴也。

淳風第五十七

以正治國，以至也。天使正身之人，使至有國也。以竒用兵，竒，詐也。天使詐爲之人，使用兵也。以無󿀏取天下。以無事無爲之人，使取天下爲[00101]之主。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此，今也。老子言我何以知天意然哉？以今日所見知。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天下，謂人主也。忌諱者，防禁也。令煩則奸生，禁多則下詐，相殆故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昬；利器者，權也。民多權則視者眩於目，聽者惑於耳，上下不親，故國家昬亂。人多伎巧，竒物滋起；人謂人君百里諸侯也。多知伎巧，謂刻畫宮觀，彫琢服章，竒物滋起。下則化上，飾金鏤玉，文綉綵色，日以滋甚。法物滋彰，盗賊多有。法物，好物也。珎好之物，滋生彰著，則農事廢，飢寒並至，故盗賊多有也。故聖人云，謂下事也。我無󿀁，而民自化，聖人言，我修道承天，無所作爲，而民自化[00102]成也。我好靜，而民自正，聖人言我好靜，不言不教，民皆自忠正也。我無󿀏，而民自富，我無徭役征召之事，民安其業，故皆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朴。我常無欲去華飾，民則隨我，爲多質朴也。

順化第五十八

其政悶悶，其政教寬大，悶悶昧昧，似若不明也。其民醇醇；政教寬大，故民醇醇，富貴相親睦也。其政察察，其政教急疾，言决於口，聽决於耳也。其民𡙇?𡙇?。政教急，民不聊生，故𡙇𡙇日以踈薄。禍兮福之所倚，倚，因也。夫禍因福而生，人遭禍，而能悔過責己，修善行道，則禍去而福來。福兮禍之[00103]所伏。禍伏匿於福中，人得福而爲驕恣，則福去禍來。孰知其極，禍福更相生，誰能知其窮極時。其無正。無，不也。謂人君不正其身，其無國也。正復󿀁竒，竒，詐也。人君不正，下雖正，復化上爲詐也。善復󿀁訞。善人皆復化上，爲訞祥也。民之迷，其日固久。言人君迷惑失正以來，其日已固久。是以聖人方而不割，聖人行方正者，欲以率下，不以割截人也。廉而不害，聖人廉清，欲以化民，不以傷害人也。今則不然，正己以害人也。直而不肆，肆，申也。聖人雖直曲，己從人不自申之也。光而不曜。聖人雖有獨知之明，常如暗昧，不以曜昡人也。[00104]

守道第五十九

治人謂人君欲治理人民。󿀏天，事，用也。當用天道順四時。莫若嗇。嗇，貪也。治國者當愛民財，不爲奢㤗。治身者當愛精氣，不放逸。○嗇，音色。夫惟嗇，是謂早服；早，先也。服，得也。夫獨愛民財，愛精氣，則能先得天道也。早服，謂之重積德；先得天道，是謂重積德於己也。○重，平聲。重積德，則無不剋；剋，勝也。重積德於己，則無不勝。無不剋則莫知其極；無不剋勝，則莫有知己德之窮極也。莫知其極，可以有國；莫知己德有極，則可以有社稷，爲民致福。有國之母，可以長久；國身同也，母，道也。人[00105]能保身中之道，使精氣不勞，五神不苦，則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蒂，人能以氣爲根，以精爲蔕，如樹根不深則枝蔕不堅則落，言深藏其氣，固守其精，使無漏泄。○蔕，音帝。長生久視之道。深根固蔕者，乃長生久視之道。

河上公章句第四

居位第六十

治󿀒國若烹󿀋鮮。鮮，魚。烹小魚，不去腸，不去鱗，不敢撓恐其糜也。治國煩則下亂，治身煩則精散。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以道德居位治天下，則鬼不敢見其精神以犯人也。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人；[00106]其鬼非無精神也，邪不入正，不能傷自然之人。非其神不󿀄人，聖人亦不󿀄人。非鬼神不能傷害人，以聖人在位，不傷害人，故鬼不敢干之也。夫兩不相󿀄，鬼與聖人，俱兩不相傷也。故德交󿀀焉。夫兩不相傷，人得治於陽，鬼得治於陰，人得全其性命，鬼得保其精神，故德交歸焉。

謙德六十一

󿀒國者下流，治大國，當如居下流不逆細微。天下之交。大國天下士民之所交會。天下之牝，牝者，陰類也。柔謙和而不昌也。牝常以靜勝牡，女所以勝屈於男，陰勝陽以安靜，不先求之也。以靜󿀁下。陰道以安[00107]靜爲謙下。故󿀒國以下󿀋國，則取󿀋國；能謙下之，則常有之。○下，去聲。取，平聲，又去聲。󿀋國以下󿀒國，則取󿀒國。此言國無大小，能執謙畜，人則無過失也。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下者，謂大國以下小國，小國以下大國，更以義相取。󿀒國不過，欲兼畜人，大國不可失則，兼并人國，而牧畜之。○過，平聲，又去聲。󿀋國不過，欲入󿀏人。使爲臣僕。夫兩者，各得其所欲，󿀒者宜󿀁下。大國小國，各欲得其所。大國又宜爲謙下。

󿀁道第六十󿀐[00108]

道者萬物之奧。奧，藏也。道爲萬物之藏，無所不容也。○奧，音懊，又音燠。善人之寶，善人以道爲身寶，不敢違。不善人之所保。道者不善人之保𠋣也，遭患逢急，猶自知悔卑下。美言可以市，美言者，獨可於市耳。夫市交易而退，不相宜善言美語，求者欲疾得，賣者欲疾售也。尊行可以加人。加，別也。人有尊貴之行，可以別異於凡人，未足以尊道。○行，去聲。人之不善，何棄之有？人雖不善，當以道化之。蓋三皇之前，無有棄民，德化淳也。故立天󿀊，置󿀍公，欲使教化不善之人。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雖有美璧先駟馬而至，故不如坐進此道。○先，去聲。[00109]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不日以求得，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不日日遠行求索，近得之於身。有罪以免耶？有罪，謂遭亂世闇君，妄行刑誅，修道則可以解死，免於罪耶。故󿀁天下貴。道德洞遠，無不覆濟，全身治國，恬然無爲，故可爲天下貴也。

恩始第六十󿀍

󿀁無󿀁，因成脩故，無所造作。󿀏無󿀏，豫有偹，除煩省事也。味無味。深思遠慮，味道意也。󿀒󿀋多少，陳其戒令也。欲大反小，欲多反少，自然之道也。報怨以德。修道行善，絕禍於未生也。圖難於其易，欲圖難事，先於[00110]易者。未及成也。○易，去聲。󿀁󿀒於其細；欲爲大事必作於小，禍亂從小來也。天下難󿀏，必作於易，天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終不󿀁󿀒，故能成其󿀒。天下共歸之也。夫輕諾必寡信，不重言也。多易必多難。不愼患也。○難，去聲。是以聖人猶難之，聖人動作舉事猶進退，重難之欲塞其源。故終無難。聖人終身無患難之事，猶避害深也。

守微第六十四

其安易持，治身治國，安靜者易守持也。其未兆易謀。情欲禍患，[00111]未有形兆時，易謀正也。其脆易破，禍亂未動於朝，情欲未見於色，如脆弱易除破。○脆，七歲反。其微易散。其未彰著，微小易散去也。󿀁之於未有，欲有所爲，當於未有萌芽之時，塞其端也。治之於未亂。治身治國，於未亂之時，當豫閉其門也。合抱之木，生於毫末，從小成大。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從卑至高。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從近至遠。󿀁者敗之，有爲於事，廢於自然，有爲於義，反於仁，有爲於色，廢於精神也。執者失之。執利遇患，執道全身，堅持不得，推讓反還。聖人無󿀁，故無敗，聖人不爲華文，不爲色利，不爲殘賊，故無壤敗。無執，故無失。聖人[00112]有德以教愚，有財以與貧，無所執藏，故無所失於人也。民之從󿀏，常於幾成而敗之。從，爲也。民人爲事，常於功德幾成而貪位好名，奢㤗盈滿，而自敗也。愼終如始，則無敗󿀏。終當如始，不當懈怠。是以聖人欲不欲，聖人欲人所不欲，人欲彰顯，聖人欲韬光，人欲文飾，聖人欲質朴，人欲色，聖人欲於德也。不貴難得之貨；聖人不眩爲服，不賤石而貴玉。學不學，聖人學人所不能學，人學智詐，聖人學自然，人學治世，聖人學治身，守道眞也。復衆人之所過。衆人學問，反過本爲末，過實爲華，復之者，使反本也。以輔萬物之自然，教人反本實者，欲以輔助萬物自然之性也。而不敢[00113]󿀁。聖人動作，因循不敢有所造爲，恐遠本也。

淳德第六十五

古之善󿀁道者，謂古之善以道治身及治國者。非以明民，不以道教民明知巧詐也。將以愚之。將以道德教民，使朴質不詐僞。民之難治，以其智多。以其智多，故爲巧僞。以智治國，國之賊，使智惠之人，治國之政事，必遠道德，妄作威福，爲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不使智惠之人治國之政事，則民守正直，不爲邪飾，上下相親，君臣同力，故爲國之福也。知此兩者，亦楷式。兩者，謂智與不智者。當知，智者爲賊，不智者能[00114]爲福，是治身治國之法式也。常知楷式，是謂玄德。玄，天也。能知治身及治國之法式，是謂與天同德也。玄德，深矣遠矣，玄德之人，深不可測。遠不可極也。與物反矣，玄德之人，與萬物反異，萬物欲益己，玄德施與人也。乃至於󿀒順。玄德與萬物反異，故能至大順，順天理也。

後己第六十六

江海之所以能󿀁百谷王者，以善下之，江海以卑，故衆流歸之，若民歸就王。○下，去聲。故能󿀁百谷王。以卑下故能爲百谷王也。是以聖人欲上民，欲在民上。必以言下之；法江海，處謙虛。[00115]○下，去聲。欲先民，欲在民之前也。必以身後之。先人而後己也。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聖人在民上爲主，不以尊貴虛下，故民戴而不爲重。處前，而民不害。聖人在民前，不以光明蔽後，民親之若父母，無有欲害之心也。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聖人恩深愛厚，視民如赤子，故天下樂推進以爲主無有厭也。○厭，去聲。以其不爭，天下無厭聖人時，是由聖人不與人爭先後也。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言人皆有爲無爭，與吾爭無爲。

󿀍寶第六十七[00116]

天下皆謂我󿀒似不肖。老子言，天下謂我德大，我則佯愚似不肖。夫唯󿀒，故似不肖。唯獨名德大者，爲身害，故佯愚似若不肖，無所分別，無所割截，不賤人而自貴。若肖，久矣肖，善也。謂辨惠也。若夫辨惠之人，身高自貴，行察察之政，所從來久矣。其細言辨惠者唯如小人也，非長者。夫我有󿀍寶，持而寶之。老子言我有三寶，抱持而保倚。一曰慈，愛百姓若赤子。󿀐曰儉，賦斂若取之於己也。󿀍曰不敢󿀁天下先。執謙退不敢倡始也。慈，故能勇，以爲仁故能勇於忠孝也。儉，故能廣，天子身能節儉，故民日用廣矣。不敢󿀁天下先，不爲天下首先。故能成[00117]器長。成器長，謂得道人也。我能爲道人之長也。○長，上聲。今捨慈且勇；今世人舍慈仁，但爲勇武也。舍儉且廣；舍其儉約，但爲奢㤗。舍後且先；舍其後己，但爲人先。死矣！所行如此，動入死地。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夫慈仁者，百姓親附，并心一意，故以戰則勝敵，以守衛則堅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天將救助善人，必與慈仁之性，使能自當助也。

配天第六十八

善󿀁士者不武，言貴道德，不好武力。善戰者不怒，善以道戰者，禁邪於胷心，絕禍於未萌，無所誅怒也。善勝戰者不與，善以道勝敵者，[00118]附近以仁，來遠以德，不與敵爭，而敵自服也。善用人者󿀁下。善用人自輔佐者，常爲人執謙下也。是謂不爭之德，謂上爲之下也，是乃不與人爭之道德也。是謂用人之力，能身爲人下，是謂用人臣之力。是謂配天能行此者，德配天也。古之極。是乃古之極要道也。

玄用第六十九

用兵有言，陳用兵之道，老子疾時用兵，故託己設其義也。吾不敢󿀁主，主，先也，不敢先舉兵。而󿀁客；客者，和而不倡，用兵當承天而後動。不敢進寸，而退尺。侵人境界，利人財寶，爲進；閉門，守城，爲退。是謂行無[00119]行；彼遂不止，爲天下賊，雖行誅之，不行誅也。○無行，音杭。攘無臂；雖欲大怒，若無臂可攘也。○攘，音禳。仍無敵；雖欲仍引之心，若無敵可仍也。執無兵。雖欲執持之，若無兵刃可持用也，何者？傷彼之民，罹罪於天，遭不道之君，愍忍喪之痛也。禍莫󿀒於輕敵，夫禍亂之害，莫大於欺輕敵家，侵取不休，輕戰貪財。輕敵幾喪吾寶。幾，近也。寶，身也。欺輕敵者，近喪身也。○幾，音祈音機。故抗兵相加，兩敵戰也。哀者勝矣。哀者慈仁士卒，不遠於死。

知難第七十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老子言：吾所言，省而易知，約而易行。○易，並去[00120]聲。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人惡柔弱，好剛強也。言有宗，󿀏有君。我所言有宗祖根本，事有君臣上下，世人不知者，非我之無德，不與我反。夫唯無知，是以不我知。夫唯聖人也，是我德之暗，不見於外，窮極微妙，故無知也。知我者希，則我者貴。希少也。惟達道者乃能知我，故爲貴也。是以聖人被褐懷玉。被褐者，薄外；懷玉者，厚內。匿寶藏懷，不以示人也。褐，音曷。

知病第七十一

知不知上，知道言不知，是乃德之上。不知知病。不知道言知，是德之[00121]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夫唯能病苦衆人有強知之病，是以不自病也。聖人不病，以其病病。聖人無此強知之病者，以其常苦衆人有此病。是以不病以此非人也，故不自病。夫聖人懷通達之知，託於不知者，欲使天下質朴忠正，各守純性，小人不知道意而妄行強知之爭，以自顯著，內傷精神，減壽消年也。

愛己第七十󿀐

民不畏威，󿀒威至矣。威，害也。人不畏小害，則大害至，謂死亡也。畏之者當愛精神，承天順地也。無狹其所居，謂心居神，當寬柔，不當急狹也。無[00122]厭其所生。人所以生者，爲有精神，託空虛，喜清净，飲食不節，忽道念色，邪僻滿腹，爲伐本厭神。○厭，去聲。夫唯不厭，是以不厭。夫唯獨不厭精神之人，洗心濯垢，恬泊無欲，則精神居之不厭也。是以聖人自知自知己之得失。不自󿀎；不自顯見，德美於外，藏之於內。○見，音現。自愛自愛其身以保精氣也。不自貴。不自貴高，榮名於世。故去彼取此。去彼自見自貴，取此自知自愛。○去，上聲。

任󿀁第七十󿀍

勇於敢則殺，勇敢有爲，即殺身也。勇於不敢則活。勇於不敢[00123]有爲則活其身。此兩者，謂敢與不敢也。或利或害。活身爲利，殺身爲害。天之所惡，惡有爲也。○惡，去聲。孰知其故？誰能知天意之故而不犯。是以聖人猶難之，言聖人之明德，猶難於勇敢，况無聖人之德而欲行之乎。○難，去聲。天之道，不爭而善勝，天不與人爭貴賤，而人自畏之。不言而善應，天不言，萬物自動應以時。不召而自來，天不呼召，萬物皆負陰而向陽。繟然而善謀。繟，寬也。天道雖寬博，善謀慮人事，修善行惡，各蒙其報也。○繟，音闡。天網恢恢，踈而不失。天所網羅，恢恢甚太，雖踈遠，司察人善惡無有所失。[00124]

制惑第七十四

民不畏死，治國者，刑罰酷深，民不聊生，故不畏死也。治身者，嗜欲傷神，貪財殺身，民不知畏之也。奈何以死懼之？人君不寬刑罰，教民去情欲，奈何設刑法以死懼之。若使民常畏死，當除己之所殘剋，教民去利欲也。而󿀁竒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以道教化而民不從，反爲竒巧，乃應王法，執而殺之，誰敢有犯者。老子傷時，王不先道德化之，而先刑罰。常有司殺者。司殺者，天，居高臨下，司察人過，天網恢恢，踈而不失也。夫代司殺者，是謂代󿀒匠斲，天道至明，司殺者，常猶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斗杓運[00125]移，以節度行之。人君欲代殺之，是猶拙夫代大匠斲木，勞而無功也。○斲，音卓。夫代󿀒匠斲者，希有不󿀄手者矣。人君行刑罰，猶拙人代大匠斲，則方圓不得其理，還自傷。代天殺者，失紀綱，不得其紀綱，還受其殃也。

食損第七十五

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人民所以饑深者，以其君上稅食下大多。是以饑。民皆化上爲矣，叛道違德，故饑。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民之不可治者，以其君上多欲好有爲也。是以難治。是以其民化上有爲，情僞難治。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人民輕犯死者，[00126]以其求生活之道太厚，貪利以自危。是以輕死。以求生太厚之故，輕入死地也。夫唯無以生󿀁者，是賢於貴生。夫唯獨無以生爲務者，爵祿不干於意，財利不入於身，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使，則賢於貴生也。

戒強第七十六

人之生󿀌柔弱，人生含和氣，抱精神，故柔弱也。其死󿀌堅強。人死，和氣竭，精神亡，故堅強也。○強，上聲。舊平聲。萬物草木之生󿀌，柔脆，和氣存也。其死󿀌，枯槁。和氣去也。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以其上二事觀之，知堅強者死，柔弱者生也。是[00127]以兵強則不勝，強大之兵，輕戰樂殺，毒流怨結，衆弱爲一，強故不勝。木強則共。木強大，枝弱共生其上也。強󿀒處下，柔弱處上。興物造功，大木處下，小物處上，大道抑強扶弱，自然之效。

天道第七十七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天道暗昧，舉物類以爲喻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言張弓和調之，如是乃可用。夫抑高舉下，損強益弱，天之道也。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天道損有餘而益謙，常以中和爲上。人之道，則不然，人道[00128]則與天道反也。損不足以奉有餘。世俗之人，損貧以奉富，奪弱以益強也。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言誰能居有餘之位，自省爵祿以奉天下不足者乎。唯有道之君能行也。是以聖人󿀁而不恃，聖人爲德施，不恃其報也。功成而不處，功成事就，不處其位。其不欲󿀎賢。不欲使人知己之賢，匿功不居榮，畏天損有餘也。

任信第七十八

天下柔弱莫過於水，圓中則圓，方中則方，擁之則止，决之則行。而攻堅強者，莫知能勝，水能懷山襄陵，磨鐵消銅，莫能勝水而成功也。[00129]其無以易之。夫攻堅強者，無以易於水。○易，入聲。弱之勝強，水能滅火，陰能消陽。柔之勝剛，舌柔齒剛，齒先舌亡。天下莫不知，知柔弱者長久，剛強者折傷也。莫能行。耻謙卑，好強梁。故聖人云，謂下事也。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君能受國垢濁者，若江海不逆小流，則能長保其社稷，爲一國君主也。○垢，音荀。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君能引過，自與代民受不祥之殃，則可以王有天下。正言若反。此乃正直之言，世人不知以爲反言。

任契第七十九[00130]

和󿀒怨，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以相和報。必有餘怨；任刑者失人情，必有怨及於良人也。安可以󿀁善。言一人吁嗟則失天心，安可以和怨爲善也。是以聖人執左契，古者聖人執左契，合符信也。無文書法律，刻契合符以爲信也。而不責於人。但刻契之信，不責人以他事也。有德司契，有德之君，司察契信而已。無德司徹。無德之君，背其契信，司人所失。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天道無有親踈，唯與善人，則與司契者也。

獨立第八十

󿀋國寡民。聖人雖治大國，猶以爲小，儉約不奢㤗，民雖衆，猶若寡少，不敢勞之[00131]也。使有什伯使民各有部曲，什伯貴賤不相犯也。人之器而不用；器謂農人之器，而不用徵召奪人良時也。使民重死君能爲民興利除害，各得其所，則民重死而貪生也。而不遠徙。政令不煩則安其業，故不遠遷徙，離其常處。雖有舟轝，無所乗之，清净無爲，不作煩華，不好出入游娛也。雖有甲兵，無所陳之。無怨惡於天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去文反質，信無欺也。甘其食，甘其蔬食，不漁食百姓也。美其服，美其惡衣，不貴五色。安其居，安其茅茨，不好文飾之屋。樂其俗。樂其質朴之俗，不轉移也。○樂，音洛。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00132]相去近也。民至老死不相徃來。其無情欲。

顯質第八十一

信言不美，信者，如其實不美者，朴且質也。美言不信。滋美之言者，孳孳華詞，不信者，飾僞多空虛也。善者不辯，善者以道修身，不綵文也。辯者不善。辯者謂巧言也，不善者，舌致患也。山有玉，掘其山，水有珠，濁其淵，辯口多言，亡其身。知者不博，知者謂知道之士，不博者，守一元也。博者不知。博者，多見聞，不知者，失要眞也。聖人不積，聖人積德不積財，有德以教愚，有財以與貧也。旣以󿀁人己愈有，旣以爲人施設德化，己愈有德。旣以與[00133]人己愈多。旣以財賄布施與人，而財益多，如日月之光，無有盡時也。天之道，利而不害；天生萬物，愛育之，令長大無所傷害也。聖人之道，󿀁而不爭。聖人法天所施爲，化成事就，不與下爭功名，故能全其聖功也。

老󿀊德經卷終[00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