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本目錄此卷注闕。卷後當有宋人校語，傳本脫去。殿本考證云：「魏收書闕，後人所補。」檢傳文也是以北史卷一九孝文五王傳補，溢出字句，當出高氏小史。北史五王傳也有殘缺，如廣平王懷傳只存三十五字，汝南王悅傳也多缺文，此傳亦同。
孝文皇帝七男：林皇后生廢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廣平文穆王懷。卷一一出帝紀作「廣平武穆王」。墓誌集釋元懷墓誌（圖版一九三。）稱「諡曰武穆」。集釋卷四歷據元悌、（圖版一九四。）元誨、（一九五。）元靈耀、（一〇九。）元夫人趙光（六四）諸墓誌及洛陽伽藍記卷二平等寺條、金石錄卷二一范陽王碑跋，證傳作「文穆」應是「武穆」之誤。袁貴人生京兆王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懌、汝南文宣王悅。鄭充華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廢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撫[01365]視之，常置左右。年四歲，太皇太后親立名恂，字元道，於是大赦。御覽卷一四八（七二三頁。）「常置左右」下作「詔曰：『昔塗山有育，美名列於夏典；任姒作配，昌發顯於周書。故能輯熙丕緒，祚延八百。自元子誕育，於今四載，而名表未孚於四方，茂實未昭於朝掖，非所以憲章遠猷，允光禮度者也。太皇太后親發明旨，爲之立名，依德協義，名恂字元道。國祚永隆，儲貳有寄，無窮之兆，於是而始。』乃大赦天下。」這是魏書元恂傳原文。此傳自「年四歲」至「於是大赦」，乃北史據此段文字簡括。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皇太子。及冠恂於廟，高祖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夫冠禮表之百代，所以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故能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然母見必拜，兄弟必敬，責以成人之禮。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遷洛，詔恂詣代都。其進止儀禮，高祖皆定。及恂入辭，高祖[01366]曰：「今汝不應向代，但太師薨於恒壤，朕旣居皇極之重，不容輕赴舅氏之喪，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寫子之情。汝至彼，太師事畢後日，宜一拜山陵。拜訖，汝族祖南安可一就問訊。在途，當溫讀經籍。今日親見吾也。」通志卷八四下孝文六王傳「今」作「如」，疑是。後高祖每歲征幸，恂常留守，主執廟祀。恂不好學，體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熱，意每追樂北方。中庶子高道悅數苦言致諫，恂甚銜之。高祖幸崧岳，恂留守金墉，於西掖門內與左右謀，欲召牧馬輕騎奔[01367]代，手刃道悅於禁中。領軍元儼勒門防遏，夜得寧靜。厥明，尚陸琇馳啟高祖於南，高祖聞之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而還。引恂數罪，與咸陽王禧等親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餘下，扶曳出外，不起者月餘。拘於城西別館。引見羣臣於清徽堂，議廢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僕射、少保李沖，並免冠稽首而謝。高祖曰：「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古人有言，大義滅親。今恂欲違父背尊，跨據恒朔。天下未有無父國，何其[01368]包藏，心與身俱。此小兒今日不滅，乃是國家之大禍，脫待我無後，恐有永嘉之亂。」乃廢庶人，置之河陽，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飢寒而已。恂在困躓，頗知咎悔，恒讀佛經，禮拜心於善。高祖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間密表，告恂復與左右謀逆。高祖在長安，使中侍郎邢巒與咸陽王禧，奉詔齎椒酒詣河陽，賜恂死，時年十五。殮以粗棺常服，瘞於河陽城。二十二年冬，御史臺令史龍文觀坐法當死，告廷尉，稱恂前[01369]被攝左右之日，有手自理不知狀，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寢不聞。賈坐繫廷尉。時彪免，高祖在鄴，尚表收彪赴洛，會赦，遂不窮其本末。賈尚出繫，暴病數日死。初，高祖將恂娶司徒馮誕長女，以女幼，待年長。先娉彭城劉長文、滎陽鄭懿女左右孺子，時恂年十三四。高祖泛舟天淵池，謂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須自放，不可終朝讀。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內，晡時復出，日夕而罷。卿等以何如？」光[01370]曰：「孔子稱：『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傳曰：『晝以訪事，夜以安身』。太子以幼年涉學之日，不宜於正晝之時，捨御內，又非所以安柔弱之體，固永年之命。」高祖以光言然，乃不令恂晝入內。無子。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軍府長史盧陽烏兼長史，州事巨細，委之陽烏。世宗初，護軍將軍。世宗留愛諸弟，愉等常出入宮掖，晨昏寢處，若家人焉。世宗每日華林戲射，衣衫騎從，往來無間。遷[01371]中監。世宗納順皇后妹妃，而不見禮答。愉在徐州，納妾李氏，本姓楊，東郡人，夜聞其歌，悅之，遂被寵嬖。罷州還京，欲進貴之，託右中郎將趙郡李恃顯之養父，就之禮逆，產子寶月。順皇后召李入宮，毀擊之，強令尼於內，以子付妃養之。歲餘，后父于勁，以后久無所誕，乃上表勸廣嬪侍。因令后李於愉，舊愛更甚。愉好文章，頗著詩賦。時引才人宋世景、李神儁、祖瑩、邢晏、王遵業、張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學[01372]賓客嚴懷真等數十人，館而禮之。所得穀帛，率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與弟廣平王懷頗相夸尚，競慕奢麗，貪縱不法。於是世宗攝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冀州刺史。始愉自以職求侍要，通志卷八四下作「自以職非親要」，疑是。旣勢劣二弟，潛懷愧恨，頗見言色。又以幸妾屢被頓辱，內外離抑。及在州謀逆，愉遂殺長史羊靈引及司馬李遵，稱得清河王密疏，云高肇謀殺害主上。於是遂壇於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卽皇帝位。赦天下，號建平元年，[01373]立李氏皇后。世宗詔尚李平討愉。愉出拒王師，頻敗，遂嬰城自守。愉知事窮，攜李及四子數十騎出門，諸軍追之，見執以送。詔徵赴京師，申以家人之訓。愉每止宿亭傳，必攜李手，盡其私情。雖鎖縶之中，飲食自若，略無愧懼之色。至野王，愉語人曰：「雖主上慈深，不忍殺我，吾亦何面目見於至尊！」於是歔欷流涕，絕氣而死，年二十一。或云高肇令人殺之。斂以小棺，瘞之。諸子至洛，皆赦之。後靈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屬籍，[01374]追封愉臨洮王。子寶月襲。乃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寶月弟寶炬，輕躁薄行，耽淫酒色。孝莊時，特封南陽王。從出帝沒於關西。宇文黑獺害出帝，寶炬乃僭大號。
清河王懌，字宣仁。幼而敏惠，美姿貌，高祖愛之。彭城王勰甚器異之，並曰：「此兒風神外偉，黃中內潤，若天假之年，比二南矣。」博涉經史，兼綜羣言，有文才，善談理，寬仁容裕，喜怒不形於色。太[01375]和二十一年封。世宗初，拜侍中，轉尚僕射。懌才長從政，明於斷決，割判衆務，甚有聲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寵任，旣擅威權，謀去良宗，屢譖懌及愉等。愉不勝其忿怒，遂舉逆冀州。因愉之逆，又構殺勰。懌恐不免。肇又囚徒，以立私惠。懌因侍宴酒酣，乃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頭禿，亦藉渭陽之資，遂篡室，今君曲形見矣，恐復終成亂階。」又言於世宗曰：「臣聞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是故季氏旅泰，[01376]宣尼以深譏；仲叔軒懸，丘明以至誡。諒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別，宜杜漸防萌，無相僭越。至於減膳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詎是人臣之義？且陛下修政教，解獄訟，則時雨可降，玉燭知和，何使明君失之於上，姦臣竊之於下。長亂之基，於此在矣。」世宗笑而不應。肅宗初，遷太尉，侍中如故。詔懌裁門下之事。又典經義注。時有沙門惠憐者，自云呪水飲人，能差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數。靈太后詔給衣食，事力優重，[01377]使於城西之南，治療百姓病。懌表諫曰：「臣聞律深惑衆之科，禮絕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姦邪。昔在末，有張角者，亦以此術熒惑當時。論其所行，與今不異。遂能詃誘生人，致黃巾之禍，天下塗炭數十年間，角之由也。昔新垣姦，不登於明堂；五利僥，終嬰於顯戮。」殿本考證云：「載懌表諫，終於此句，文尚未了，定係殘缺。」通志卷八四下此句下有：「此事可爲至鑒，靈太后深納之。」按表文未完，並未提出如何處理辦法，所謂「深納之」者何指？知通志只是以意補上兩句，並非原文。冊府卷二八八（三三九六頁）「五利僥」作「五利之詐」，又將此句和上「新垣（加『之』字）姦不登於明堂」移在表首，文義稍順，當亦以表文不完，意爲改易，亦非原文。此傳本出北史，北史此下脫文如何，已不可知。檢通典卷一六有如下文字：孝明帝時，清河王懌以官人失序，上表曰：「孝文帝制出身之人，本以門品高下有恒。若準資蔭，自公卿令僕之子，甲乙丙丁之族，上則散騎秘著，下逮御史長兼，皆條例昭然，文無虧沒。自此或身非三事之子，解褐公府正佐；地非甲乙之類，而得上宰行僚。自茲以降，亦多乖舛。且參軍事專，非出身之職，今必釋褐而居；秘著本爲起家之官，今或遷轉以至。斯皆仰失先準，有違明令。非所謂式遵遺範，奉順成規。此雖官人之失，相循已久，然推其彌漫，抑亦有由。何者？信一人之明，當九流之廣，必令該鑑氏族，辨照人倫，才識有限，固難審悉。所以州置中正之官，清定門冑，品藻高卑，四海畫一，專尸衡石，任實不輕。故自置中正以來，暨於太和之日，莫不高擬其人，妙盡茲選。皆須名位重於鄉國，才德允於具瞻，然後可以品裁州郡，綜覈人物。今之所置，多非其人，乞明爲敕制，使官人選才，備依先旨，無令能否乖方，違才易務。并革退中正，一依前軌。庶清源有歸，流序允穆。」靈太后詔依表施行而終不能用。通典所載北魏詔令章奏一般卽出魏書，如此文上面所引高祐、韓顯宗兩疏皆見本傳，則上引元懌表也必出魏書本傳原文。北史於詔令章奏多刪去不錄，或節略。此表可能不錄，但亦應記其事。今此傳一無所見，疑「五利僥」云云下所脫不止諫優重惠憐表後段，并脫元懌上表論選舉事。靈太后以懌肅宗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擬周霍。懌竭力匡輔，以天下己任。領軍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寵驕盈。懌裁之以法，每抑黜之，叉所[01378]疾。叉黨人通直郎宗準愛希叉旨，「宗準愛」通志卷八四下作「宋準」。按卷一六京兆王黎附元叉傳稱：「叉遂令通直郎宋維告司染都尉韓文殊欲謀逆立懌。」卷六〇韓麒麟附韓子熙傳，子熙等上書爲元懌辯白也說「宋維小子」云云。宋維，附卷六三宋弁傳，傳中也記載此事。這裏「宗準」顯爲「宋維」之訛，鄭樵所見北史此傳「宋」尚未訛「宗」。「愛」字或是衍文，或「爰」字之訛。告懌謀反，禁懌門下，訊問左右及朝貴，貴人分明，乃得雪釋焉。懌以忠而獲謗，乃鳩集昔忠烈之士，顯忠二十卷，以見意焉。正光元年七月，叉與劉騰逼肅宗於顯陽殿，閉靈太后於後宮，囚懌於門下省，誣懌罪狀，遂害之，時年三十四。朝野貴賤，知與不知，含悲喪氣，驚振遠近。夷人在京及，聞懌之喪，之劈面者數百人。殿本考證云：「劈面係剺面之訛。」按通志正作「剺面」。
廣平王懷。闕。有魏諸王。召入華林別館，禁其出[01379]入，令四門博士董徵，授以經傳。世宗崩，乃得。汝南王悅，好讀佛經，覽史。性不倫，俶儻難測。悅妃閭氏，卽東海公之女也，生一子，不見禮答。有崔延夏者，以左道與悅遊，合服仙藥松朮之屬。時輕與出採芝，宿於城外小人之所。遂斷酒肉粟稻，唯食麥飯。又絕房中而更好男色。輕忿妃妾，至加捶撻，同之婢使。悅之出也，妃住於別第。靈太后敕檢問之，引入，窮悅事故。妃病杖伏床蓐，瘡尚未愈。太后因悅之杖妃，乃下令禁[01380]斷。令諸親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疾患百日已上，皆遣奏聞。若有猶行捶撻，就削封位。及清河王懌元叉所害，悅了無讎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盡其私佞。叉大喜，以悅侍中、太尉。臨拜日，就懌子亶求懌服玩之物，不時稱旨。乃召亶，杖之百下。亶居廬未葬，形氣羸弱，暴加威撻，殆至不濟。闕。仍呼阿兒，親自循撫。闕。悅大剉碓置於州門，錢氏考異卷三八云：「此悅都督徐州時事，其上又有脫文。」按卷九肅宗紀正光四年十二月稱：「以太尉、汝南王悅爲太保、徐州刺史。」通志卷一八四下此句上有「遷太保，出爲徐州刺史」，當是據紀增。盜者便欲斬其手。時人懼其無常，能行異事，姦偷畏之而暫息。及尒朱榮舉兵向[01381]洛。旣憶入間。疑。俄而聞榮肆毒於河陰，遂南奔蕭衍。衍立魏主，號年更興。衍遣其將軍王僧辯送置於境上，按「僧」字乃後人妄加。以覬侵逼。及齊獻武王旣誅榮，以悅高祖子，宜承大業，乃令人示意。悅旣至，清狂如故，動罪失，不可扶持，乃止。出帝初，除大司馬。卒。按卷一一出帝紀太昌元年十二月明記元悅被殺。北史卷一九也說悅和前廢帝（廣陵王恭）並爲孝武帝（卽出帝）「前後害之」，本不誤。此傳後半不出北史，但書「卒」，似善終，刪節失當。
孝文五王列傳第十 魏收二十二[0138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