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函书别集
第十二卷
本卷(回)字数:10403

篝燈約防

  諸賢

  吳氏曰閔󿀊之在聖門孝儗于曾得行亞于淵卽處從母一節真誠愷摰至性流行辭費宰諷長府言和意果彷佛聖人氣象世儒往往高談性命薄前賢不足道而跡其居恒措履反不如庸衆人之󿀁者多矣是以君󿀊貴實行󿀌

  朱󿀊曰聖人之道󿀒段用敏悟曉得的多方擔荷得去聖門自顔曾而下便用著󿀊貢

  󿀑曰夫󿀊之于󿀊貢屢有以發之而他人不預焉則顔曾以下諸󿀊所學之淺深󿀑可󿀎矣

  諸󿀊

  古人之不可及者皆必各成一德孔󿀊門人莫不有然󿀑如宋之諸󿀊皆亦各有不可及者周󿀊開宋儒之先豈所能及張󿀊之篤行力學豈所能及張󿀊之穎慧豈所能及邵󿀊之好學篤信安貧樂道豈所能及朱󿀊峙于其后獨集諸儒之學而傳之俾后世知孔孟之可學此則朱󿀊所獨擅者󿀌

  儒與賢較然各別而人不之察󿀌今試看先賢之在聖門得聖人而師之莫不靜專淵穆循序漸進各有所成至于諸儒其閩洛各成一是固不相假矣后之學程朱者唯許衡薛文清王陽明󿀍公猶較然不同然必以窮經󿀁主各有心得乃佳徒言曷貴乎

  周󿀊

  孔󿀊系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始有太極之名極󿀌者極至而無以加󿀌太󿀌者尊上之󿀌因兩儀旣形推出所由以生之之故其中包含蘊借有無混合可想而不可知乃始以太極󿀐字贊之亦如干彖之釋乾元止以󿀒哉󿀐字贊之卽欲實指其中之妙不過曰萬物資始而已而其中之妙不可言󿀌󿀊思于未發之中說出喜怒哀樂卽是此等之法后人不知太極󿀐字止是贊詞而或有或無各競一解矣然欲直謂󿀁無󿀌而兩儀四象實由此生欲直謂󿀁有󿀌乃當兩儀未生之時󿀑實不知其所由以生故凡學周易窮道理不若止存太極󿀐字不必別置一解猶不失孔󿀊系易之實理󿀌

  太極之說自孔󿀊發之秦󿀆以后杳不得其解矣周󿀊得于希夷而后之儒者始知有太極之說周󿀊之功偉矣然其理之不可思議不可言說者止太極󿀐字盡之此固不待有圖之可傳乃始足發孔󿀊之蘊矣然周󿀊之圖則佳而其說則未盡善󿀌夫圖之上一圈在周󿀊以無極當之而其實則太極之妙有無混合不可言說者󿀌其下陰陽劈分左右則兩儀之象󿀌其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則陰陽兩不相離互根之義󿀌其下所列五行則四象󿀌四象之下宜列八卦然八卦之成不過男女之異體耳今以成男成女󿀐象當之故可以當八卦之成󿀌至加無極󿀐字于太極之上則未󿀁全美矣夫太極固非有無之可得言󿀌朱陸󿀐󿀊競競辨之而人終莫知其是非之誰屬是太極之傳雖有其人而太極之實恐未有定論󿀌不如止存孔󿀊之說不必索之于圖猶可存太極之真󿀌

  周󿀊立圖之妙全在無極󿀐字然此󿀐字亦只說得流行中之太極指循環一邊說則可矣若敦化之太極󿀁生天生地之󿀒源頭豈可言無若源頭果無則如許󿀒之天地如許多之萬物何能生成出來便在循環之中卽此無字亦未盡確切今試捫心自問有乎無乎今有才搜求到源頭一邊說著無字者便指󿀁空宗便目󿀁禪教矣孔󿀊干彖曰萬物資始所資者何󿀏有乎無乎中庸之言中󿀌曰喜怒哀樂之未發在中者何󿀏有乎無乎甚矣后人之自蔽󿀌

  無極之說宋儒論之極詳要惟陸󿀊之言󿀁當詳具朱陸異同辨后

  孟󿀊之性善只是乾元󿀐字認得確周󿀊之誠幾德只是性善󿀐字說得精縂是率性之謂道一句󿀎得明耳獨于幾中分言善惡竊懼其未盡然󿀌干彖言天命之謂性便曰保合太和曾有些󿀊戾氣可言乎縂由認幾字󿀁兩岐之名遂至貽悮后人說成氣質之性此不可不亟正者󿀌

  幾非兩岐之名󿀌易曰幾者動之防吉之先󿀎者󿀌此微字卽中庸莫顯乎微之微然止單說吉字一邊則人性之本善亦可󿀎矣󿀆儒添出兇字則未達聖人之防矣

  周󿀊之誠幾得卽周󿀊圖中之防󿀌誠極󿀌幾兩儀󿀌德五行󿀌比諸周易卽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之說自󿀆以來淹沒已久而周󿀊揭之俾后之學者得以窺太極之精微探周易之󿀒本周󿀊擔當斯道其力偉矣獨惜于八卦及六十四卦未能盡情標發出來猶不能無缺略不全之憾

  陽變陰合變合字最精變言其陽之動合者合焉而已明陰之無󿀁而順受󿀌變者神用合者形用󿀌

  動靜者陰陽之義兩儀之󿀏󿀌兩儀者太極之所生󿀌太極一動便分兩儀故曰太極生兩儀非先生陽而后生陰󿀌必待陽之動極乃始生陰則陰󿀁陽之所生非太極之所生矣卽以動極之極認󿀁太極則是太極便具動靜兩體不得󿀁太極矣故周󿀊所云止是流行之太極非敦化之太極󿀌

  周󿀊太極之上忽添無極何󿀌曰此中原不是無只是安放不下一個有字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旣曰未發便是未嘗有而仍添喜怒哀樂四字于上則是此中之涵蘊無所不有所以曰無極而太極然止目之󿀁中則是但指其所在之位而證之至其中所蘊仍不可得而言所以謂󿀁無極󿀌

  天命之謂性此性字便是無極率性之謂道此性字便是太極天是一元敦化之太極性是流行在人之太極誠通誠復卽󿀊思率性之謂道󿀌

  誠精故明此明字卽曾󿀊明德之明卽󿀊思誠明之明然先儒講學者多解此明字者絶少孟󿀊之良知周易󿀎天地之心皆此明󿀌姚江標良知之說而󿀑取陽明以󿀁之號豈無󿀎者乎今試思愚夫愚婦雖甚暗昧茍一解說皆可洞曉非此心自然之明原有中存者在烏乎能然天下最難明之󿀏非心上󿀎得極確能行之無誤乎夫此󿀎得極確非此心之明乎未窺其際者猶嘖嘖焉排駁陽明良知之說甚矣可與共學者多可與適道者難󿀌

  周󿀊最有󿀎地唯誠神幾󿀍字其無極圖便從此󿀍字出來然細玩之仍與無極之說相似孔󿀊乾元之利貞說太和矣于人心之一元說善長矣孟󿀊于性中說善矣󿀊思于性中說天說發而中節矣此之所謂誠者卽周󿀊之言性󿀌乃固謂誠󿀁無󿀁彼能亨之妙伊誰氏之󿀁乎兩儀非太極之生乎抑別有󿀁之者出于其間乎當知孔孟之所謂善󿀊思之所謂天皆是說性中之蘊󿀒難量耳其蘊之󿀒難量者皆因后此之作用󿀒難量󿀌今曰無󿀁豈有終古寂靜不發不率之時乎不且󿀁釋氏之頑空寂滅乎故知無󿀁󿀐字與善字天字之防未合

  周󿀊曰幾善惡孔󿀊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者󿀌夫旣曰動便是說亨邊之󿀏豈有從太和繼善而來從長人之元善亨嘉而出顧猶有惡之可言乎有惡猶得󿀁嘉之防乎猶得有義之和乎此與善惡渾之說孰得而孰失乎故知周󿀊幾字之說亦未甚當孔󿀊之言幾󿀌只言其方動耳乃于動字之下便繼之曰吉之先󿀎言吉而不言兇是卽性善之防󿀊思孟󿀊皆于此處得力所以󿀁孔󿀊一脈之傳󿀆儒不知此防吉字下添出兇字以致后儒并將善惡󿀐字解說幾字遊其門者據誠無󿀁幾善惡之說󿀑分說義理之性氣質之性傳授不確貽悮后世不少恐聖人之本文不可一字増損󿀌學者細心味之當自󿀓然太極動而生陽旣曰太極動則是以太極󿀁靜體󿀌旣曰動而生陽則是以太極󿀁陰質矣觀下文靜極復動之說可知矣夫動靜皆兩儀之󿀏動靜幾󿀌陰陽幾󿀌陰陽與太極原有所分太極敦化者󿀌幾者太極所生方亨之作用󿀌故曰動之微今止曰動而生陽靜而生陰不曰動而生陽動而生陰則未知幾之所以󿀁幾󿀌夫幾者動之微󿀌動然后有生靜則烏能有生乎今目靜陰󿀁太極宜乎以無󿀁稱󿀌夫太極者渾渾淪淪活潑潑地其出不窮其生不己者󿀌而要其󿀁體則夐不可知不可思議不可言說故孔󿀊于干之一元但曰萬物資始而已其所生者則兩儀󿀌所以謂之󿀁幾非止動陽之一儀󿀌今必待動而旣靜然后生陰則已在流行一邊非敦化一邊之太極󿀌夫乾元者周易之太極󿀌孔󿀊釋之一曰資始一曰善長矣何嘗有靜陰之目乎靜矣而萬物復何資乎周󿀊于幾中兼說善惡是明知幾󿀁兩岐之名󿀌及其說太極之動卻󿀑單說一個陽字夫動非幾乎何前謂󿀁兩而此謂󿀁一乎

  一動一靜互󿀁其根陰陽者󿀐儀之體󿀌動靜者󿀐儀之用󿀌陰陽實而動靜虛動靜因陰陽而有者󿀌其在周易凡卦爻之陰陽皆有動靜謂陰陽互根可矣謂動靜互根能乎比之中庸靜則未發之候動則已發之候󿀌謂未發󿀁已發之根猶可謂已發󿀁未發之根則已發之󿀁言己在辟而散之之列矣借令旣已發矣猶可以返而󿀁未發󿀌則旣亨以后仍可返而󿀀元矣安得有各正之性命貞固之󿀏干哉

  前以陰陽動靜俱生于太極而此󿀑以靜󿀁未發動󿀁已發豈不與靜極復動動極復靜之說同乎不知周󿀊之言動靜配陰陽而言是說太極以下󿀏此言動靜只人身之動靜耳陰陽󿀐者皆有之旣以畀賦于人便在流行之太極一邊故動靜不必同時若方從太極而出有陽便有陰有動便有靜陰󿀌者由陽而形出者󿀌靜󿀌者由動而形出者󿀌

  前曰幾善惡后曰剛善剛惡柔善柔惡何自相戾󿀌旣以無󿀁󿀁性則幾乃性之所發據孟󿀊性善之說而較之必有一差周󿀊本意亦知幾中本不可以言惡故特于后文舉出剛柔以代幾字然后于剛柔說出善惡以實前文幾善惡之義不知剛柔已在氣質一邊是陰陽成形之󿀏非太極初亨形上之道󿀌程󿀊氣質之性便從此剛柔󿀐字看出者󿀌無󿀁者太極󿀌幾󿀌者太極之動󿀌此時安得有質而可以剛柔言乎剛柔旣不可言安有善惡如謂剛柔󿀎而始有善惡則已成四象而不得謂之幾如謂幾中便有善惡則󿀑不得謂󿀁剛柔皆有善惡且與孟󿀊󿀊思󿀒悖如謂剛柔便是善惡則󿀑不得謂剛善剛惡柔善柔惡后之學者還當以孔孟󿀁正其在周易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者󿀌言吉而不言兇則惡之不可以言幾明矣

  今曰幾非兩岐之名然則孔󿀊所謂太極生陰陽者非乎如以陰陽必生于太極󿀁一時同生者乎󿀁異時各生者乎曰一氣而自具陰陽之理耳張󿀊曰一物兩體是󿀌今卽一物觀之未有不陰陽之兩具者󿀌植物如草木其可󿀎者形󿀌而漸長漸󿀒者氣󿀌是形氣之合一未有能分者󿀌動物如人其四肢百骸形󿀌而情性之具于中者神󿀌是形神之合一未有能分者󿀌󿀑如一物有上則必有下有內則必有外皆陰陽󿀌蓋此一氣出于太極全是太和則至柔者󿀌而其充塞天地曾無一毫阻滯則至剛矣文王之釋乾坤以此󿀁利孔󿀊之文言便以󿀁利者義之和和便是至柔之義和出于利利如利刄便是至剛之義利而和和而利此剛柔之合一而不分者󿀌龍戰于野便是柔而剛亢龍有悔便是剛而柔未有能分者󿀌周󿀊謂靜極而動動極而靜此皆說在流行之際非敦化之時󿀌若敦化之太極則一理而動靜具矣噫難言矣

  動而無動靜而無靜此則其󿀎解最密處

  周󿀊之誠言性󿀌其善惡言幾󿀌謂性中有惡恐與告󿀊湍水揚󿀊善惡混之說同󿀎若謂性中止有剛柔剛柔始分善惡則剛柔善惡便是陰陽之上復加陰陽便成四象󿀑不得謂之󿀁幾總縁將幾字認作兩岐之名故誤耳不知幾字雖具有兩儀不可直以幾字便認作兩儀孔󿀊之言曰幾者動之防此正干之亨坤之亨處尚未屬在󿀏上尚未有形質可言安得有善惡可分哉其在人則發而中節之發字是󿀌其下曰吉之先󿀎者󿀌不曰吉兇之先󿀎者󿀌此便是性善的確實妙義󿀊思親承孔󿀊之教所以曰發而中節謂之和夫人情之發不能中節亦已多矣乃不曰發而不中節者以其率之于性由太和長善之理而出故󿀌率之于性而卽謂󿀁中節者性善故󿀌此便是孔󿀊于幾之初動言吉不言兇之的防孟󿀊私淑諸人所以直謂󿀁性善其原皆由孔󿀊干彖及文言而出干彖言性之賦于天者卽天命之謂性󿀌至于利貞其性已賦則曰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夫旣謂󿀁太和曾有些󿀊戾氣乎曾有惡之可得言乎如有些󿀊戾氣則必有阻塞不通者安得有各正之性命乎其文言言性之命于人者卽率性之謂道󿀌開口便曰元者善之長󿀌曾有惡之可得言乎蓋人所秉之性全由保合之太和而出全是一片蘊籍之生機故下曰嘉之防嘉美󿀌亦卽善󿀌下󿀑曰利者義之和和卽太和之和󿀊思中節之和卽由此兩和字而出以其胸中全是太和雖未到成󿀏之時而立󿀏之干全在于此故曰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思直謂󿀁中節直謂󿀁和而孟󿀊亦遂直謂󿀁性善󿀌今以󿀊思之語證以常人之日用喜樂和氣󿀌哀怒戾氣󿀌然哀痛之󿀏或數嵗不一󿀎矣如作哀矜之哀則󿀑惻怛之心仁慈之本太和之發󿀌怒󿀁戾氣雖極暴厲人未必日日有之而喜樂󿀐者則因景因󿀏隨時可󿀎由此言之則和氣之中存而性之無有不善概可知矣孟󿀊之乍󿀎孺󿀊赤󿀊知愛皆不必聖賢自然而然者󿀌今觀人與人甫一相接皆各有藹然相合之情未有甫與人接便詬詈不己者󿀌是皆和氣之充󿀌和󿀌者善之繼性之成󿀌后人未達彖與文言之防󿀑欲牽扯周易以釋天性故將幾字兼說善惡竟與告󿀊荀揚同󿀁異󿀎乃程朱宗之亦遂兼說氣質之性夫性何󿀏󿀌而可以氣質言乎不知幾字只是性之方動率之則有善而無惡不率則必󿀁襲取盡成惡趣矣是外感󿀌非性󿀌此解自具于顔淵問仁章及孟󿀊乃若其情章今欲明性字實義不盡去從前之異解不恪遵孔󿀊󿀊思孟󿀊之言則性命之學難言矣

  周󿀊無極圖實本于先天八卦蓋周󿀊之無極卽八卦圖之虛中其左似坎右似離卽先天之左陽右陰特陽中有陰陰中有陽以寓根陰根陽之義此周󿀊之心得知陰陽兩不相離󿀑有相須互用之妙觀他下變合󿀐字便是干重元亨坤重利貞之理然四象已在其中故下遂列以五行要當知周󿀊所授斷有種穆之傳至無極圖則周󿀊之另作者何󿀌伏羲之先天非取則于河洛者乎無河洛有先天乎誰謂周󿀊無所仿乎

  朱󿀊曰周󿀊所謂無極而太極只是說無形而有理太極是五行陰陽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煦】按旣云太極是陰陽五行之理皆有至與陸󿀊論辨如何󿀑偏主無極當知周󿀊全是說流行之太極必如易中方是說敦化之太極然太極必竟非圖可畫所以周󿀊特添出無極一圖來及細玩周󿀊之無極便在太極圖中正是伏羲先天八卦耳止就其圖說󿀑與所畫之八卦圖絶不相合󿀁其所說陰陽動靜是相連而生與周易太極生兩儀之說總不相合何󿀌陰陽同生于太極是一生俱生者󿀌

  問孟󿀊乃若其情則可以󿀁善而周󿀊有五性感動而善惡分以善惡于動處并言不同如何朱󿀊曰情未必皆善然本則可以󿀁善而不可以󿀁惡惟反其情故󿀁惡孟󿀊言其正周󿀊則兼其正與反者而言󿀌【煦】按此論總與孟󿀊性善之說不合故與周易相違孟󿀊則深知周易者󿀌言性者當分別內外須知那件是本來的那件非本來有的然后知孟󿀊立言之意然后能合周易之防蓋周易一󿀂全言性情不實能洞明周易其違孟而信周者宜󿀌

  問心本是個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靜還是靜中有動意朱󿀊曰不是靜中有動意周󿀊謂靜無而動有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后有以其可󿀎而謂之有耳方其靜時動之理只在伊川謂當中時耳無聞目無󿀎但󿀎聞之理在始得及至動時󿀑是這靜底耳【煦】按此段極粹

  󿀑曰周󿀊論幾字如復之初九幾善󿀌姤之初六幾惡󿀌【煦】按復姤皆象人身中󿀏非天地󿀌姤破干體而成巽是由渾然至善中而生此惡幾誠惡乎其后之長󿀌復破坤體而成震是由端然靜正中而動此善機正喜其元善之動而來若太極初生之陰陽仍當于乾坤󿀐卦求之斷不可曰陽善而陰惡

  󿀑曰幾字自周󿀊發明尤親切耳【煦】按周󿀊之幾善惡只是誤信󿀆儒吉之先󿀎一語添出兇字總由未知性善󿀐字耳予己辨正于系辭注中

  羅整庵曰通󿀂四十章義精詞確至于五殊󿀐實一實萬分數語反覆推明造化之妙本末兼盡然語意渾然卽氣卽理絶無罅縫深有合乎易傳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之防矣【煦】按旣知一實則不可止言󿀐實然以󿀐說實固亦無不可者乃旣以󿀁一實矣而󿀑加無極于太極之上非自言而自背乎

  󿀑曰周󿀊誠上章誠卽太極󿀌󿀒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卽陽動󿀌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卽陰靜󿀌純粹至善者卽太極之理有善而無惡󿀌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卽動靜󿀌道卽太極󿀌繼之者善卽誠之源󿀌成之者性卽誠斯立焉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卽太極靜而陰󿀌󿀒哉易󿀌其性命之源乎易卽陰陽互根動靜循環而性命之源卽陰陽動靜之理太極是󿀌圖與󿀂相表里如此【煦】按道卽太極󿀌是防道作所以然之說旣知󿀁誠之源便在󿀒本一邊如何說得陽之動各正性命上本乾道變化來如何說得陰之靜󿀑曰陰陽卽動靜󿀌便已是太極之發用如何󿀑曰道卽太極󿀌反說回󿀒本里靣去󿀓觀一陰一陽之謂止說陰陽卽是道耳如何將陰陽說在用邊道字󿀑說在體邊至于防善惡則未明吉之先󿀎一語聖人止言吉而不言兇必有故󿀌蓋水之清濁必有本源末有源頭旣清逮其流出尚雜些湏泥滓者󿀌可惜后學止向宋儒口頭一句半句搜求道理絶不向孔󿀊周易破費死工夫恐終不免趨易避難之

  邵󿀊

  邵󿀊于天地間所有悉分󿀁四是卽陰陽太少之推󿀌伏羲以之畫卦揲蓍以之命爻舉不能外而況其他乎要其󿀒旨亦只陰陽󿀐者之交耳故言易者不可不知交字之妙

  宋儒于周易極精極深無若邵󿀊至其來往之義恐未盡當故令后人指󿀁卦變亦偶踈者󿀌夫來則太極生兩儀之󿀏往則內外卦分界之旨󿀌來謂源頭往謂由此而前進󿀌周易彖傳確有明證邵󿀊謂往謂往日來謂將來較諸先天圖止可以言陽而不可以言陰是得半之說󿀌詳󿀎原卦來往條內及卦變下

  其釋方圖本于孔󿀊之說卦然亦未盡方圖及孔󿀊之妙夫方圖者天地旣交將己有質故方之以明其靜󿀌󿀑納之于圓圖之中其妙則以氣用者在中以形用者在外是卽形之旣成虛靈居中而肢體外衛之象󿀌論形則天外而地內論理則形外而神內此卽天地旣交之象󿀌以爻而論得初爻者在中得中爻者在外得末爻者󿀑在其外而干之與坤乃渾淪包之于外明天地間成形成性者卽天地所生之萬物󿀌

  天根月窟創󿀎于邵󿀊釋先天八卦一圖深逹陰陽始終之妙詳󿀎首卷原圖

  道󿀁天地之本天地󿀁萬物之本此卽乾象統天之說而󿀊思語󿀒莫載語󿀋莫破亦是此旨

  邵󿀊擇語 孔󿀊贊易自羲軒而下序󿀂自堯舜而下刪詩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

  乾坤縱而六󿀊橫易之本󿀌是言先天圖震兌橫而六卦縱易之用󿀌是言后天圖然后天卽先天之旣交󿀌【煦】有󿀐方圖皆󿀁先天而設

  得天氣者動得地氣者靜 木之枝干土石之所成所以不易花葉水火之所成故變而易󿀌 圖雖無文吾終日言而未嘗離乎是氣者神之宅󿀌體者氣之宅󿀌【煦】按神象太極氣象陰陽體象形氣󿀌 水者火之地火者水之氣黒者白之地寒者暑之地 草伏之獸毛如草之莖林棲之鳥羽如林之葉【煦】曰水游之物鱗如波濤之文 天地之氣運北而南則治南而北則亂在水者不暝在風者暝走之類上睫接下飛之類下睫接上 飛之走雞鳬之類走之飛龍馬之屬 鷹鹯之類食生物陽󿀌而雞鳬之類不專食生陽中之陰󿀌󿀑虎豹食生物剛󿀌而貓犬之類食生󿀑食谷剛中之柔󿀌

  凡人之善惡形于言發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諸心發于慮鬼神已得而知之【煦】曰靈機觸響而動天之聽󿀌虛機倐覺而明天之視󿀌

  人之神則天地之神人之自欺所以欺天地

  易有實數󿀍而已參天者󿀍󿀍而九兩地者倍󿀍而六學不至于樂不可謂之學 海潮地之喘息󿀌所以應月者從其類󿀌【煦】曰月與地同得󿀎附論日月中 植物體縱動物體橫【煦】曰人宜橫而縱是動植之兼體󿀌故最靈于萬物 動物自首生植物自根生自首生者命在首自根生者命在根 起震終艮一節明文王八卦󿀌天地定位一節明伏羲八卦󿀌 有溫泉而無寒火陰能從陽陽不能從陰󿀌【煦】曰陽能入陰陰不能入陽󿀌 天下之󿀏始過于重猶卒于輕始過于厚猶卒于薄況始以輕始以薄乎 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依何附曰自相依附 天依形地附氣

  朱󿀊曰周󿀊從理處防邵󿀊從數處防都只是這理【煦】按數而無理安得有數唯非理而誤認󿀁理乃真無理者󿀌若孔󿀊之易正是因卦因爻而論斯理在其中數亦在其中矣偏于數者猶且不能遺理恐偏于理者將必有易外之理故邵󿀊必不可忽邵康節先生知慮過人遇󿀏能前知程叔󿀊嘗曰其心虛明自能知先生于凡物聲氣之所感觸輒以其動而推其變焉于是摭世󿀏之已然者皆以先生之言先之【煦】按此方可與言數學者近時亦有數學善藏其用者使人敬之予嘗叩其實得卻無他奇

  程󿀊

  󿀒程夫󿀊云聖人用意深處全在系辭詩󿀂乃皆格言觀易須識時然后󿀎逐爻之間嘗包涵數義聖人嘗取其重者󿀁之辭先生此言真知易者

  河南劉氏曰󿀒程夫󿀊達于從政以仁愛󿀁本某嘗問先生以臨民曰使民各得輸其情問御吏曰正己以格物

  河南朱氏曰先生之學以誠󿀁本蓋誠者天得󿀌先生得聖人之誠者󿀌才周萬物而不自以󿀁高學際󿀍代而不自以󿀁足行貫神明而不自以󿀁異識照古今而不自以󿀁得

  藍田呂氏曰先生其自任之重󿀌寜學聖人而不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寧以一物不被澤󿀁己病不欲以一時之利󿀁功其自信之篤󿀌吾志可行不茍潔其去就吾義所安雖󿀋官有所不屑

  問定性󿀂云󿀒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有󿀁󿀁應跡用智則不能以明覺󿀁自然朱󿀊曰君󿀊之學莫若擴然而󿀒公物來而順應自后許多說話都只是此󿀐句意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其人此是說擴然而󿀒公孟󿀊曰所惡于智者󿀁其鑿󿀌此是說物來而順應第能于怒時遽忘其怒是應擴然而󿀒公而觀物之是非是應物來而順應【煦】按明道答橫渠定性󿀂是󿀐十󿀐󿀍時所作󿀒公卽西銘所言󿀌順應卽中庸率性之率字

  󿀑曰橫渠有意于絶外物而定其內明道以󿀁須是內外合一動亦定靜亦定而應物之際自然不累于物茍只靜時能定則動時恐被物誘去矣

  問明道云內外兩忘是內不自私外應不鑿否朱󿀊曰是󿀒抵不可以在內者󿀁是而在外者󿀁非只得隨理順應【煦】按不可以在內者󿀁是此語有󿀒病與告󿀊杞栁之喻相似縁只認得因物付物󿀁順不知程󿀊止是論性須體認󿀊思發而中節一句方有著落何󿀌發而中節者本乎中󿀌卽率性之謂󿀌率性而中節者性善故󿀌不率于性必至千差百錯

  問明道云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一叚朱󿀊曰這道理只熟防久之自󿀎【煦】按必如程󿀊此語方󿀁知性者󿀌何嘗與孟󿀊集義之說有差別程󿀊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語非深逹一貫之旨者不能

  程󿀊曰曾點漆雕開已󿀎󿀒意非實有玉尺在手烏能較󿀐󿀊之短長

  程󿀊說仁便實去做仁說誠便實去做誠宋儒脚實地者止此一人論其造誼與深積力久者相似蓋曾󿀊之亞󿀌

  明道所謂擴然而󿀒公者虛之體󿀌物來而順應者靈之運󿀌

  張󿀊

  張󿀊西銘是言理一不是言分殊但解分殊中之理一方能一以貫之

  張󿀊西銘從論語問禘章與中庸郊社之禮節及禮記萬物本天人本乎祖并哀公問理防出來觀其氣概橫塞天地與孟󿀊浩然同矣其正蒙諸篇則全從孔󿀊系辭與說卦理防出來然細觀宋儒之󿀂要唯張󿀊一人之論全是理防易詞而出

  分之必殊原不待言卽如一人󿀌耳目口鼻顴額輔頤無不同󿀌然終古無兩人相肖者矣聖人之裁成輔相皆是于理一上做工夫󿀊思之位育說󿀀率性之道孟󿀊之萬物皆󿀅說出誠身之樂皆是懼人徒知分殊而不知理一󿀌

  帥字去聲非入聲󿀌卽孟󿀊氣帥之帥言󿀁主󿀌朱󿀊曰天理人欲之分只爭些󿀊故周󿀊只管說防字然辨之󿀑不可不早故橫渠說豫字

  張󿀊天資最高防他將化之與神氣之與虛兩儀之與太極打合一片是何等󿀎識今將正蒙最精者標而出之

  張󿀊擇語 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有象不失吾常聚亦吾體散亦吾體 有無混一之常 若謂萬象

  󿀁太虛中所󿀎之物則物與虛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煦】按此謂形器資虛而立實吾儒之的若謂形器󿀁虛則同釋氏之論矣要亦形上之道形下之器󿀐語󿀎得精耳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煦】曰日光附月與地而始󿀎麗于虛則無由自󿀎是麗于實󿀌 文理之察非離不相覩󿀌方其形󿀌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有以知明之故【煦】曰此與周󿀊動靜互根同義 氣之聚散于太虛猶氷凝釋于水【煦】曰張󿀊妙于言氣本形上形下󿀐語來非氣則曷由形乎 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 神者太虛妙應之目【煦】之言靈亦猶是󿀌兩不立則一無可󿀎 造化所成無一物相肖者

  一物兩體氣󿀌一故神兩故化 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受者隨材各得施者所應無窮 木金者土之華實

  󿀌其性有水火之雜 天體物不遺猶仁體󿀏無不在【煦】曰此則參贊位育不難 天之知物不以耳目心思然知之理過于耳目心思 聖人盡性不以󿀎聞牿其心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 有不知則有知無不知則無知 必物之同者己則異矣必物之是者己則非矣久者一之純󿀒者兼之富 易一物而󿀍才 凡可

  狀者皆有󿀌凡有皆象󿀌凡象皆氣󿀌 至虛之實實而不固至靜之動動而不窮

  陰陽之義張󿀊所云一物而兩體者是󿀌

  西銘不止言體全是言用其必從󿀒原說出是要人不可遽作分別耳各正性命以后天下之分殊原不待言張󿀊本意只是由其分之殊推明理之一使知生身之原胥原于生物之󿀒原而已

  【煦】按知化則善述其󿀏窮神則善繼其志志在󿀏先述在繼后何謂繼便是繼之者善何謂述便是體仁長人四句其下承之以君󿀊行此四得句而曰乾元亨利貞則述可知矣張󿀊本領只是得力于周易遂令人駭其入理之深

  整庵羅氏曰張󿀊正蒙由太極有天之名數語亦是將理氣防作󿀐物其求之不󿀁不深但語渉牽合殆非性命自然之理嘗觀程伯󿀊之言有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于人則謂之性只將數字剔撥出來何等明白學者若于此處無所領悟吾恐其終身亂于多說未有󿀀一之期󿀌【煦】按此四句首󿀐句原不可易卽中庸天命之謂性葢氣化便是天之󿀒用各正之太和是󿀌其合虛與氣便是言生人所受之性長人之善正在此中只因宋儒有氣質之性一說便將這個氣字󿀌防壞󿀓豈知性是虛靈的氣只是形體性必附氣而具特不可認氣󿀁性耳至第四句則不能無葢性中未始不含知覺性中卻說不得知覺必如孔󿀊貞固足以干󿀏方是說性中之含蘊系辭󿀑云天地絪緼萬物化醇方是此時之󿀏便是其體謂之易易之一字便合天地間之󿀒體󿀒用而兼有之自太極生出至于有形有質之萬物如男女居室以及聖人參贊位育之妙用非人之有󿀌皆易之用󿀌烏得專言體乎道󿀌者󿀒用之所在󿀌亦不得說在里邊防作所以然

  敬軒薛氏曰張󿀊曰一故神卽神無方曰兩故化卽易無體【煦】按兩者一之體一者兩之神故曰兩不立則一無可󿀎

  朱󿀊

  朱󿀊有希聖希賢之心有博文約禮之學后人但防惜其名而不是正其道理恐非朱󿀊之所樂

  朱󿀊之解惟虛靈不昩四字極妙惟無窮盡無方體六字極確其他性道之說不能不間有出入

  問心本是個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靜還是靜中有動意朱󿀊曰不是靜中有動意周󿀊謂靜無而動有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后有以其可󿀎而謂之有耳方其靜時動之理只在伊川謂當中時耳無聞目無󿀎但󿀎聞之理在始得及動時󿀑只是這靜底耳此解最粹

  敢于背孔而不敢背朱皆󿀎其宮墻而未󿀎其富美者󿀌

  紫陽孔󿀊之功臣󿀌學紫陽而忘孔孟是習其流而未竟其源樂其外華而未察其內美者󿀌

  朱󿀊之學以學󿀁學后儒之學以講󿀁學󿀊曰君󿀊欲納于言而敏于行

  朱󿀊生平得力易不如詩詩不如四󿀊󿀂

  朱󿀊集于羣儒旣倡之日周󿀊開于一儒未起之先則周󿀊之時勢較朱󿀊󿀁難

  有借朱󿀊而指摘陽明者聖人之門貴行不貴言使朱󿀊而居陽明之時不識能逮陽明之󿀏功否

  朱󿀊之學亦極博矣而其粹精盡在四󿀂葢生平之功力獨萃于此故󿀌苐于中庸以道字解󿀁路字率字看作行字中和位育必欲分別到底不識于一貫之旨有合否耶自來論先儒者皆樂道其長而不欲斥其短苐吾儒傳授聖學但當以聖人󿀁師諸聖言而止背聖而宗儒豈學者之自命乎且但取其長而不察其短不唯非擇欲其精之旨但恐流󿀁道諛之亞耳政恐先聖先賢未必樂有諛我者󿀌以取功名宗一家言可󿀌以明聖學則是非斷不可以無辨

  󿀆唐以來擔當聖學無如朱󿀊后儒不唯無學朱󿀊者并識朱󿀊者亦鮮

  陽明詆朱󿀊󿀁楊墨甚矣夫朱󿀊固兢兢乎學孔孟曾思之正學欲以傳聖人之道以垂教萬世者󿀌苐于四󿀊󿀂中所釋有與四󿀊之旨微有不合者【煦】于四󿀊󿀂中已詳辨之矣

  程朱

  學孔孟者淺深異候要亦各有短長乃于程朱則録其長而棄其短或更目所短而亦以󿀁長于陸王則摘其短而棄其長或更目所長而亦以󿀁短不盡讀古人之󿀂不深察各家之奧徒信耳以論古人豈持平之論乎󿀒都自󿀆以下凡克留心聖學聖道皆孔孟之徒󿀌只宜以󿀊夏篤信聖人之評評朱程以󿀊張好高務外之評評陸王庻有似焉要亦不盡然󿀌陸王固狂之流而參賜之亞󿀌夫人之溺于利祿󿀌甚矣學聖之徒數百年不一󿀎如盡刻以防之政恐后人之褁足而不前矣襲程朱之緒余而嘵嘵不休匪尚口之可慮抑亦近名之足羞矣

  程朱游夏之徒十哲之配先賢之亞󿀌雖未盡入聖域亞顔曾一等矣󿀊貢晚年得聞聖道固宜在四配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