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明六年春正月戊，以曹州刺史朱賓安州宣威軍節度使；以許州匡國軍節度觀察留後、充散指揮都軍使、檢校太傅王彥章匡國軍節度使，進封開國侯，軍職如故。月癸丑，宣州節度使錢傳璟起復，依前檢校太傅、同平章、宣州節度使，以其丁內艱故。月丁亥，以前申州刺史張紹圭理卿。夏四月己亥，原作「丁亥」，據冊府卷二〇八、四九一及歐陽史卷三梁本紀改。按二十史朔閏表，貞明六年四月癸巳朔，無丁亥，己亥為初七日。制曰：王者愛育萬方，慈養百姓，恨不驅之仁壽，撫以淳[00333]和。而炎、黃有戰伐之師，堯、舜有干戈之用，諒不獲已，其猶病諸。然則去害除妖，興兵動衆，殺黑龍而濟中土，刑白馬而誓諸侯，終能永逸暫勞，以至同文共軌，古今無異，方冊具存。朕以眇末之身，托億兆之上，四海未乂，八年于茲，業業兢兢，日慎一日。雖逾山越海，肅慎方來，而召雨徵風，蚩尤尚在。顧茲殘孽，勞我邦，將士久于戰徵，黎庶疲于力役。木牛暫息，則師人有乏爨之憂；流馬盡行，則丁壯有無聊之苦。況青春告謝，朱夏已臨，妨我農時，迫我戎。永言計，思致康，宜覃在宥之恩，稍示殷憂之旨。用兵之地，賦役實煩，不有蠲除，何使存濟。[00334]除兩京已放免外，應宋、亳、輝、「輝」字原無，據冊府卷四九一補。潁、鄆、齊、魏、滑、鄭、濮、沂、密、青、登、萊、淄、陳、許、均、房、襄、鄧、泌、原作「泌」，殘宋本冊府卷四九一同，據劉本、明本冊府改。按泌州即唐州，與上文襄州、鄧州下文隨州同屬山南道，見本書卷二梁太祖紀、卷一〇郡縣志及太隨、陝、華、雍、晉、絳、懷、汝、商等十州，應欠貞明四年終已前夏秋兩稅，並鄆、齊、滑、濮、襄、晉、輝等七州，兼欠貞明四年已前營田課利物色等，並委租庸使逐州據其名額數目矜放。所在官吏，不得淹停制命，徵督下民，致恩澤不及于鄉閭，租稅虛捐于帳籍。其有私放遠年債負，生利過倍，自違格條，所在州縣，不在更興徵理之限。兗州城內，自張守進違背朝廷，結連蕃寇，久勞攻討，頗困生靈，言念殘，尋加給復。應天下禁罪人，如犯辟合抵極刑者，宜示好生，特令減[00335]死。除準格律常赦不原外，徒流已下，遞減一等。除降官未經量移者與量移，已量移者便與復資云。庚，宗正卿朱守素上言：「請依前朝置匭院，令諫議夫專判。」從之，乃以右諫議夫鄭韜光充知匭使。乙巳，以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監修國史、判度支、開國公敬翔宏文館學士、延質庫使、諸道鹽鐵轉運等使，餘如故。以中侍郎兼刑部尚、平章、集賢殿學士、判戶部鄭珏監修國史、判度支。以中侍郎、平章蕭頃集賢殿學士、判戶部。以尚左丞李琪中侍郎、平章。丙午，吏部侍朗趙光胤尚左丞。[00336]己酉，以河中護國軍節度副使、知節度、制置度支解縣池場等使、開府儀同司、守太保、兼中令、冀王友謙依前守太保、兼中令，兼同州節度使，餘如故。癸丑，鄜延節度使兼西面招討接應等使、檢校太保、兼中令、渤海郡王高萬興進封延安王，賜號匡時定節功臣。前衡州長史劉騭進所撰地理手鏡十卷。己未，以租庸判官、尚工部郎中張銳戶部郎中，充崇政院學士。辛酉，以前吏部侍郎盧協禮部侍郎。五月乙丑，故左衛上將軍齊奉國贈太傅。詔曰：「應文武朝官，或有替罷多年，漂流在外者，宜令中門下量才除授，勿使棲[00337]遲。或有進士策名、累年未釋褐者，與初任一官；已釋褐者，依前資敘用。」乙酉，升宋州都督府，其餘廢都督府額。六月，遣兗州節度使劉鄩、華州節度使尹皓、崇州節度使溫昭圖、莊宅使段凝領軍攻同州。先是，河中朱友謙襲陷同州，節度使程全暉單騎奔京師。友謙以其令德同州留後，表求節旄，不允；旣而帝慮友謙怨望，遂命兼鎮同州，制命將下而友謙已叛，遣使求援于晉，故命將討之。九月庚寅，以供奉官郎公遠充契丹歡好使。晉王遣都將李嗣昭、李[00338]存審、王建及率師來援同州，戰于城下。我師敗績，諸將以餘衆退保華州羅文寨。冬十月，陳州妖賊毋乙、董乙伏誅。陳州裏俗之人，喜習左道，依浮屠氏之教，自立一宗，號曰「上乘」。不食葷茹，誘化庸民，揉雜淫穢，宵聚晝散。州縣因循，遂致滋蔓。時刺史惠王友能恃戚藩之寵，動多不法，故奸慝之徒，望風影附。毋乙數輩，漸及千人，攻掠鄉社，長吏不能詰。是歲秋，其衆益盛，南通淮夷，朝廷累發州兵討捕，反賊所敗。陳、潁、蔡州，被其毒。羣賊乃立毋乙天，其餘豪首，各有樹置。至是，發禁軍及數郡兵合勢追擊，賊潰，生擒毋乙等首領八十餘人，[00339]械送闕下，並斬于都市。
龍德元年春正月癸巳，詔諸道入奏判官，宜令御史台點檢，合從正衙退後，便于中門下公參辭謝。如有違越，具名銜聞奏。應面賜章服，仍令閣門使取本官狀申中門下，受敕牒後，方可結入新銜。甲辰，以河東道行營西面應接使、前靜勝軍節度、崇裕等州觀察處置等使、特進、檢校太尉、同平章溫昭圖匡國軍節度、陳許蔡等州觀察處置等使。以北面行營副招討使、匡國軍節度、 陳許蔡等州觀察處置等使、光祿夫、檢校太傅王彥章宣義軍節度副使，知節度，鄭、滑、濮等[00340]州觀察處置等使，依前北面副招討使。月己未，以權知靜勝軍節度觀察留後、前汝州防禦使華溫琪靜勝軍節度觀察留後，依前檢校太傅。丙寅，以荊南節度使、檢校太師、兼中令、渤海郡王高季昌守中令，依前荊南節度使。庚午，以晉州建寧軍節度觀察留後劉玘晉州節度使、檢校太保。壬申，史館上言：「伏北齊文士魏收著後魏，于時自魏太武之初，至于北齊，不獲就，乃徵百官家傳，刊總斟酌，隨條甄舉，搜訪遺亡，數年之間，勒一代典籍，編在北史，固非虛言。臣今請明下制，敕內外百官及前資士、帝戚勳家，並各[00341]納家傳，具述父祖行源流及才術德業灼然可考者，並纂述送史館。如記得前朝會昌已後公私，亦任抄送官，皆須直，不用文藻。兼以兵火之後，簡牘罕存，應內外臣僚，曾有奏行公，關涉制置，或討論沿革，或章疏文詞，有可采者，並許編送納。候史館修撰之日，考其所上公，與中門下文案相符會，或格言正辭詢訪不謬者，並與編載。所冀忠臣名士，共流家國之耿光；孝順孫，獲記祖先之丕烈。而且周德乎殷紀，舜典存乎禹功，非唯十世可知，庶成一朝典。臣叨庸委任，獲領監修，將贖素食，輒干元覽。」詔從之。鹽鐵轉運使[00342]敬翔奏：「請于雍州、河陽、徐州處重置場院稅。」從之。己卯，禮部尚、充西都副留守兼判尚省崔沂奏：「西京都省，凡有公奏聞，常須借印施行，伏請鑄尚省分司印一面。」從之。是月，鎮州將王德明殺其帥王熔，自稱留後，遣使來求援。宰臣敬翔請許之，租庸使趙岩等以不可，乃止。月丁亥朔，祠部員外郎李樞上言：「請禁天下私度僧尼，及不許妄求師號紫衣。如願出家受戒者，皆須赴闕比試藝業施行，願俗者一聽自便。」詔曰：「兩都左右街賜紫衣及師號僧，委功德使具名聞奏。今後有闕，方得奏薦，仍須道行精至，夏臘高深，方[00343]得補填。每遇明聖節，兩街各許官壇度七人。諸道如要度僧，亦仰就京官壇，仍令祠部給牒。今後隻兩街置僧，道僧正並廢。」殿本、劉本同。彭校及冊府卷一九四作「諸道僧正並廢」。己丑，以前兵部郎中杜光乂左諫議夫致仕。壬寅，改襄州鄢縣沿夏縣，亳州焦夷縣夷父縣，密州諸縣膠源縣，從中舍人馬縞請。夏四月，陳州刺史惠王友能反，舉兵向闕。帝命將出師逆擊，敗之。友能走保陳州，詔張傑率兵進討。敕開封府太康、襄邑、雍丘縣，遭陳州賊軍奔衝，其夏稅隻據苗輸納。五月丙戌朔，制曰：朕聞惟辟動天，惟聖時憲，故君善則天降之以福，不善則降之以災。朕以眇[00344]末之身，托于王公之上，不能荷先帝艱難之運，所以致蒼生塗炭之危。兵革薦興，災害仍集，內省厥咎，蓋由朕躬。故北有邊裔狡逞之師，西有蒲、同亂常之旅，連年戰伐，積歲轉輸，虔劉我士民，侵據我郡邑。師無宿飽之饋，家無擔石之儲，而水潦災，蟲蝗作沴，「沴」原作「殄」，據殿本改。戒譴作于上，怨諮聞于下。而況骨肉之內，竊弄干戈，畿甸之中，輒陵暴。但責躬而罪己，敢怨天以尤人。蓋朕無德以上玄，無功以及兆庶，不便于時者未能去，有益于民者未能行。處昧于酌中，發令乖于至當，招致災患，引翼禍殃。罪在朕躬，不敢自赦。夙夜是懼，寢食靡寧，將勵己以[00345]息災，爰布澤而從欲。今以薰風方扇，旭日初升，朔旣視于正陽，曆宜更于嘉號。庶惟新之令，敷華夏以同歡；期克念之心，與皇王而合道。其貞明七年，宜改龍德元年，應天下禁罪人，除辟罪外，遞減一等。德音到後，日內疏理訖奏。應欠貞明年、四年諸色殘欠，五年、六年夏稅殘稅，殿本同。劉本、彭本作「夏秋殘稅」。並放。侍衛親軍及諸道行營將士等第頒賜優賞，已從別敕處分。左降官與量移，已經量移者與復資。長流人各移近地，已經移者許鄉里，前資朝官，寄寓遠方，仰長吏津置赴闕。內外文武常參官、節度使、留後、刺史、父母亡歿者並與封贈。公私債負，納利及[00346]一倍已上者，不得利上生利。先經陣歿將校，各與追贈云。以宣和庫使、守右領衛將軍李嚴權知兗州軍州。丁亥，詔曰：「郊禋禮，舊有渥恩，御殿改元，比無賞給。今則不循舊例，別示特恩。其行營將士賞賚已給付本家，宜令招討使霍彥威、副招討使王彥章、陳州行營都指揮使張傑曉示諸軍知委。是月，兗州節度使、充河東道行營都招討使劉鄩卒。六月己亥，以都檢點諸司法物使、檢校司徒、行左驍衛將軍李肅右威衛上將軍。秋七月，陳州朱友能降。庚，詔曰：「朕君臨四海，育兆民，惟持不黨之心，庶葉無私之運。其有齒予戚屬，雖[00347]深敦敘之情。干我國經，難固含宏之旨。須遵常憲，以示至公。特進、檢校太傅、使持節陳州刺史、兼御史夫、上柱國、食邑千戶惠王友能，列爵王，頒條治郡，受元戎之寄任，處千里之封疆。就進官資，巳登崇貴，時加錫賚，以表優隆。宜切知恩，合思盡節，撫俗當申于仁政，佐時期效于忠規。而狎彼人，納其邪說，忽稱兵而向闕，敢越境以殘民，侵犯郊畿，驚撓輦轂，遠邇咸嫉，謀畫交陳。及興問罪之師，旋驗知非之狀，瀝懇繼陳于章表，束身願赴于闕庭，述艱危，覬加寬恕。朕得不自屈己，姑務安仁，特施貸法之恩，蓋舉議親之律。詢于體，抑[00348]有朝章，止行退責之文，用塞衆多之論。可降封房陵侯。于戲！君臣之禮，彼有不恭；伯仲之恩，予垂立愛。顧茲輕典，豈稱羣情，凡在臣僚，當體朕意。」甲辰，制以特進、檢校太傅、衡王友諒可封嗣廣王。冬十月，北面招討使戴思遠攻德勝寨之北城，晉人來援，思遠敗于戚城。
龍德年春正月，戴思遠率師襲魏州。時晉王方攻鎮州，故思遠乘虛以襲之，陷成安，而思遠遂急攻德勝北城，劉本同，殿本無「而」字。按冊府卷二一七作「陷城安而還，遂急攻德勝北城」。通鑑卷二七一作「拔成安，大掠而還，又將兵五萬攻德勝北城」。晉將李存審極力拒守。月，晉王以兵至，思遠收軍而退，復保楊村。八月，段凝、張朗攻衛州，下之，獲刺史李存儒以獻。戴思遠下淇門、共城、新鄉等縣。自是澶[00349]州之西、相州之南，皆梁有，晉人失軍儲分之一焉。
龍德年春月，晉潞州節度留後李繼韜遣使以城順。先是，繼韜父嗣昭潞州節度使，戰歿于鎮州城下，晉王欲以嗣昭長繼儔襲父位。繼韜在潞州，卽執繼儔囚之，遣使來送款，仍以幼質。澤州刺史裴約不從繼韜之謀，帝命董璋澤州刺史，令將兵攻之。夏四月己巳，晉王卽唐帝位于魏州，改天祐十年同光元年。閏月壬寅，唐軍襲鄆州，陷之。巡檢使前陳州刺史劉遂嚴，本州都指揮使燕顒奔京師，皆斬于都市。五月，以滑州節度使王彥章北面行營招討使。辛[00350]酉，王彥章率舟師自楊村寨浮河而下，斷德勝之浮梁。攻南城，下之，殺數十人。唐帝棄德勝之北城，並軍保楊劉。己巳，王彥章、段凝圍楊劉城。六月乙亥，唐帝引軍援楊劉，潛軍至博州，築壘于河東岸。戊，王彥章、杜晏球率兵急攻博州之新壘，不克，遂退保于鄒口。秋七月丁未，唐帝引軍沿河而南。王彥章棄鄒口，復至楊劉。己未，自楊劉拔營退保楊村寨。八月，以段凝代王彥章北面行營招討使。戊，段凝營于王村，引軍自高陵渡河，復臨河而還。殿本、劉本同。冊府卷二一七「復」作「略」。董璋攻澤州，下之。庚寅，唐帝軍于胡城，原作「胡城」，據本書卷二九唐莊宗紀、通鑑卷二七二、冊府卷五七、一二六改。按朝城屬河北道魏州，見新唐書卷三九地理志。先鋒將康延孝率百騎奔于唐，盡泄其軍機。命滑州節度[00351]使王彥章率兵屯守鄆之東境。九月戊辰，彥章以衆渡汶，與唐軍遇于遞防鎮，彥章不利，退保中都。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甲戌，唐帝引師襲中都，王彥章兵潰，于是彥章與監軍張傑及趙廷隱、劉嗣彬、李知節、唐文通、王山興等皆唐人所獲。翌日，彥章死于任城。帝聞中都之敗，唐軍長驅將至，遣張倫馳驛召段凝于河上；倫墜馬足，復限水潦，不能進。時禁軍尚有四千人，朱圭請以拒唐軍，帝不從，登建國門召開封尹王瓚，謂之曰：「段凝未至，社稷係卿方畧。」瓚卽驅軍民登城。或勸帝西奔洛陽，趙岩曰：「勢已如是，一下此樓，誰心[00352]可保。」乃止。俄報曰：「晉軍過曹州矣！」帝置傳國寶于臥內，俄失其所在，已左右所竊迎唐帝矣。帝召控鶴都將皇甫麟，謂之曰：「吾與晉人世仇，不可俟彼刀鋸，卿可盡我命，無令落仇人之手。」麟不忍，帝曰：「卿不忍，將賣我耶！」麟舉刀將自剄，帝持之，因相對慟。戊寅夕，麟進刃于建國樓之廊下，帝崩。麟卽時自剄。遲明，唐軍攻封丘門，王瓚迎降。唐帝入宮，妃郭氏號泣迎拜。初，許州獻綠毛龜，宮中造室以蓄之，命曰「龜堂」。帝嘗市珠于市，旣而曰：「珠數足矣。」衆皆以不祥之言。帝末年改名「瑱」字，一十一，十月一八日，[00353]果以一十一年至十月九日亡。唐帝初入東京，聞帝殂，憮然歎曰：「敵惠敵怨，不在後嗣。朕與梁主十年對壘，恨不生其面。」尋詔河南尹張全義收葬之，其首藏于太社。晉天福年五月，詔太社先藏唐朝罪人首級，許親屬及舊僚收葬。時右衛上將軍婁繼英請之，會繼英得罪，乃詔左衛上將軍安崇阮收葬焉。
史臣曰：末帝仁而無武，明不照奸，上無積德之基可乘，[00354]下有弄權之臣輔，卒使勁敵奄至，運俄終。雖天命之有，亦人謀之所誤。惜哉！[00355] [00356] [00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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