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仙，柳城胡人。世契丹，降將，守營州。祿山之叛，懷仙以裨將從陷河洛。安慶緒敗，史思明。善騎射，有智數。朝義時，偽授燕京留守、范陽尹。寶應元年，元帥雍王統回紇諸兵收復東都，朝義渡河北走，乃令副元帥僕固懷恩率兵追之。時羣兇瓦解，國威方振，賊黨聞懷恩至，望風納款。朝義以餘孽數千奔范陽，懷仙誘而擒之，斬首來獻。屬懷恩私欲樹黨以固兵權，乃保薦懷仙可用。代宗復授幽州都督府長史、檢校侍中、幽州盧龍等軍節度使，與賊將薛嵩、田承嗣、張忠志等分河朔而帥之。旣而懷恩叛逆，西蕃入寇，朝廷多故，[04309]懷仙等四將各招合遺孽，治兵繕邑；部下各數萬勁兵，文武將吏，擅自署置；貢賦不入於朝廷，雖稱籓臣，實非王臣。朝廷初集，姑務懷安，以是不能制。懷仙暦年其麾下兵馬使朱希彩所殺。希彩自稱留後。恆州節度使張忠志以懷仙世舊，無辜覆族，遣將率衆討之；希彩所敗。朝廷不獲已，宥之。以河南副元帥、黃門侍郎、同平章王縉幽州節度使，授希彩御史中丞，充幽州節度副使，權知軍州，詔縉赴鎮。希彩聞縉之來，搜選卒伍，陳戎以逆之。縉晏然建旌節，而希彩迎謁甚恭。縉知終不可制，勞軍旬日而還。尋加希彩御史夫，充幽州節度留後。十月，加希彩幽州都督府長史、幽州盧龍軍節度使。五年，封高密郡王。旣得位，暴橫自恣，無禮於朝廷。七年，孔目官李瑗因人之怒，伺隙斬之，軍人立其兵馬使朱泚留後。泚自有傳。
朱滔，賊泚之弟。平州刺史朱希彩幽州節度，以滔同姓，甚愛之，常令將腹心親兵。及泚節度使，遂使滔將勁兵千赴京師，請率[04310]先諸軍塞。自祿山反後，山東范陽，外雖示順，實皆倔強不庭。泚首效臣節，代宗喜甚，命滔勒兵東入長安通化門，西出開遠門，出師勞還；未有兵還王城者，今而許之，蓋示優異。召滔對於殿，代宗臨軒勞問。旣而曰：「卿材孰與泚多？」滔曰：「各有長短。統御士衆，方畧明辨，臣不及泚；臣年十八，獲謁龍顏，泚長臣五歲，未朝鳳闕，此不及臣。」代宗愈喜。曆九年，泚朝覲，因乞留西征吐蕃。以滔試殿中監，權知幽州盧龍節度留後、兼御史夫。及田承嗣反，與李寶臣、李正己等解磁州圍。建中年，寶臣死，其惟岳謀襲父位。滔與成德軍節度張孝忠征之，破惟岳於束鹿。滔命偏師守束鹿，進圍深州。惟岳乃統萬餘衆及田悅援兵圍束鹿。惟岳將王武俊以騎千方陳橫進。滔繪帛狻猊象，使猛士百人蒙之，鼓噪奮馳，賊驚亂，隨擊，破之，惟岳焚營而遁。以功加檢校司徒，幽州盧龍軍節度使，以德、棣州隸焉。朝廷以康日知深趙州團練使，王武俊恆冀州團練使。滔怒失深州，武俊怒失寶臣故地，滔構武俊同己反。馬燧圍田[04311]悅於魏州，悅告急，滔與武俊遂連兵救悅，敗李懷光於愜山。年十一月，滔僭稱冀王，偽署百官，與李納、田悅、王武俊並稱王，南結李希烈。興元初，田悅、王武俊以朱泚據京師，滔兵強盛，首尾相應，田悅常謂武俊曰：「朱滔心險，不可堤防。」遂相率順。泚旣僭號，立滔皇太弟，仍令以重賂招誘回紇，南攻魏、貝，卽西入關。興元元年正月，滔驅率燕、薊之衆及回紇雜虜，號五萬，次南河，攻圍貝州。月，田緒殺田悅，魏州亂。滔令將馬實分兵逼魏州，營於王莽河。德宗在山南，慮兇兵合，遣使授王武俊平章，令與李抱真葉力擊滔。四月，恆、潞兩軍次經城北，各本原作「涇城」，據本書卷一三二李抱真傳及卷三九地理志改。行營相距十里；抱真自率百騎徑入武俊軍，面申盟約，結兄弟。五月四日，進軍距貝州十里而軍。翌日，滔令將馬實、盧南史引回紇、契丹來挑戰，武俊遣騎將趙珍提精騎百當之，抱真將王虔休掎角待之。武俊與其士清自當回紇、契丹部落。兩軍旣合，鼓噪震地，回紇恃捷，穿武俊陣而過。武俊乘騎勒馬不動，俟回紇引退，因而薄之，回紇勢不能止。武俊父縱馬急擊，獲回[04312]紇百騎。滔陣亂，東走，兩邊追斬，俘馘數萬計。遇夜，夾滔壘而軍。是夜，滔以殘衆千人奔德州，委棄戈甲山積。滔至瀛州，殺騎將蔡雄、揚布。以其前鋒先敗，殺陰陽人尹少伯，以其言舉兵必勝故。六月，李晟收京城，朱泚、姚令言死。滔還幽州，武俊所攻，僅不能軍，上章待罪。九月，詔曰：「朱滔累獻款疏，深效懇誠，省之惻然，良用憫嘆！宜委武俊、抱真開示信，深加曉諭。若誠心益固，善跡克彰，朕當掩釁勛，與之昭雪。」貞元元年，尋卒於位，時年四十，贈司徒。
劉怦，幽州昌平人。父貢，嘗廣邊鬥軍使。怦卽朱滔姑之，積軍功雄武軍使，廣屯田，節用，以辦理稱。稍遷涿州刺史。居數年，朱滔將兵討田承嗣，奏署怦領留府，以寬緩得衆心。時李寶臣田承嗣間說，與之通謀。承嗣以滄州與寶臣，乃以兵劫朱滔於瓦橋關，滔脫身走，乘勝欲襲取幽州。怦設方畧鎮撫，寶臣不敢進，以功加御史中丞。寶臣死，惟岳拒朝命，德宗令滔與張孝忠同力討之。及惟岳平，滔怨朝廷違約不與深州，含怒不已。會王武俊亦怨割地深、[04313]趙，相謀叛，欲救田悅。怦時知幽州留後，遣人賫謂滔曰：「司徒位崇太尉，尊居宰相，恩寵冠籓臣之右，榮遇極矣！今昌平故裏，朝廷改太尉卿、司徒里，各本原作「衛卿」，據新書卷二一二朱滔傳、通鑑卷二二七改。此亦夫不朽之名。但以忠順自持，則無不濟。竊思近日，務樂戰，不顧成敗，而家滅身屠者，安、史是。暴亂易亡，今復何有？怦忝密親，世荷恩遇，默而無告，是負重知。惟司徒圖之，無貽後悔！」滔雖不用其言，亦嘉其盡言，卒無疑貳。凡出征伐，必以怦總留後。及僭稱冀王，偽署怦右僕射、范陽留守。及泚據京邑，召滔南河，至貝州，挫敗而還，兵甲盡喪。怦聞滔將至，悉蒐范陽兵甲，夾道排列十餘里，以迎滔於府第，人皆嘉怦忠義。貞元元年，「元年」，各本原作「二年」，據本卷上下文改。滔卒，軍推怦權撫軍府。怦衆所服，卒有其地。朝廷因授怦幽州都督府長史、兼御史夫、幽州盧龍節度副使、知節度、管內營田觀察、押奚契丹、經畧盧龍軍使。居位月，以貞元元年九月卒，年五十九，廢朝日，贈兵部尚，賜布帛有差。濟繼幽州節度使。[04314]
濟，怦之長。初，母難產；旣產，侍者初濟是一蛇，黑氣勃勃，莫不驚走。及長，頗異常童。所居室焚，人皆驚救，濟從容而出，衆異之。累歷本管州縣牧宰。及怦節度使，以濟兼御史中丞，充行軍司馬。怦卒，軍人習河朔舊，請濟代父帥，朝廷姑務便安，因而從之。累加至檢校兵部尚。貞元五年，遷左僕射，充幽州節度使。時烏桓、鮮卑數寇邊，濟率軍擊走之；深入千餘里，虜獲不可勝紀，東北晏然。貞元中，朝廷優容籓鎮方甚，兩河擅自繼襲者，尤驕蹇不奉法。惟濟最務恭順，朝獻相繼，德宗亦以恩禮接之。尋加同中門下平章。順宗卽位，再遷檢校司徒。元和初，加兼侍中。及詔討王承宗，諸軍未進，濟獨率先前軍擊破之，生擒百餘人，斬首千餘級，獻逆將於闕，優詔褒之。詩四韻上獻，以表忠憤之志。明年春，將軍次瀛州，累攻樂壽、博陸、安平等縣，前後獻俘獲。賞功頗厚，仍與孫六品官者凡四人。未幾，有疾，會赦承宗，功拜兼中令。濟在鎮十餘年，雖輸忠款，竟不入覲。謀殺其弟澭，澭國信臣。及濟疾，次總與濟[04315]親吏唐弘實通謀鴆殺濟，數日，乃發喪。時年五十四，詔贈太師，廢朝日，賻禮有加，謚曰莊武。弟源，貞元十六年八月，檢校工部尚，兼左武衛將軍。初，涿州刺史，不受兄教令，濟奏之，貶漠州參軍，據本書卷三九地理志「漠州」當作「莫州」，合鈔卷一九四劉怦傳作「莫州」。復不受詔。濟帥師至涿州，源出兵拒之，未合而自潰。濟擒源至幽州，上言請令入覲，故授官以征之。
澭，濟之異母弟。喜讀，工武藝，輕財愛士，得人死力。朱滔，常陳逆順之理。後怦盧龍軍節度使，病將卒，澭在父側，卽以父命召兄濟自漠州至，竟得授節度使。濟常感澭奉己，澭瀛州刺史，亦許以澭代己任；其後濟乃以其副使。澭旣怒濟，遂請以所部西捍隴塞，拔其所部兵一千五百人、男女萬餘口直趨京師，在道無一人犯令者。德宗寵遇，特授秦州刺史，以普潤縣理所。及順宗傳位，稱太上皇，有山人羅令則詣澭言異端數百言，皆廢立之，澭立命系之。令則云某之黨多矣，約以德宗山陵時伺便而動。澭械令則送京師，杖死之。後功，賜其額曰保義。其軍蕃戎畏之，不敢寇，常有[04316]復河湟之志，議者壯之。元和年十月，卒。總，濟之第，性陰賊險譎。元和五年，濟奉詔討王承宗，使長緄假副使，領留務。時總瀛州刺史，濟署行營都兵馬使，屯軍饒陽，師久無功。總潛伺其隙，與判官張玘、孔目官成國寶及帳內將謀，使詐自京至，曰：「朝廷以相公逗留不進，除副使節度使矣。」明日，使人曰：「副使旌節已到太原。」使人走而呼曰：「旌節過代州。」舉軍驚恐。濟驚惶憤怒，不知所，因殺主兵將數十人及與緄素厚者。乃追緄，以張玘兄臯代知留務。濟自朝至日晏不食，渴索飲，總因置毒而進之。濟死，緄行至涿州，總矯以父命杖殺之，總遂領軍務。朝廷不知其，因授以斧鉞，累遷至檢校司空。及王承宗再拒命，總遣兵取賊武強縣，遂駐軍持兩端，以利朝廷供饋賞賜。是時吳元濟尚存，王承宗方跋扈，易定孤危，憲宗暫務姑息，加總同中門下平章。及元濟就擒，李師道梟首，王承宗憂死，田弘正入鎮州，總旣無黨援，懷懼，每謀自安之計。初，總弒逆後，每父兄祟，甚慘懼，乃於官署後置數百僧，[04317]厚給衣食，令晝夜乞恩謝罪。每公退，則憩於道場，若入他室，則恟惕不敢寐。晚年恐悸尤甚，故請落發僧，冀以脫禍，乃以判官張臯留後。總以落發，上表朝，穆宗授天平軍節度使；旣聞落發，乃賜紫，號覺師。總行至易州界，暴卒。輟朝五日，贈太尉，擇日禮冊命，賻絹布一千五百段、米粟五百石。先是，元和初，王承宗阻兵，總父濟陳征伐之術，請身先之。及出軍，累拔城邑，旋屬被病，不克成功。總旣繼父，願述先志，且欲盡更河朔舊風。長慶初，累疏求入覲，兼請分割所理之地，然後朝。其意欲以幽、涿、營州一道，請弘靖理之；瀛州、漠州一道，請盧士玫理之；平、薊、媯、檀一道，請薛平理之。仍籍軍中宿將盡薦於闕下，因望朝廷升獎，使幽薊之人皆有希羨爵祿之意。及疏上，穆宗且欲速得范陽，宰臣崔植、杜元穎不久經畧，但欲重弘靖所授，而未能省其使局，惟瀛、漠兩州許置觀察使，其他郡縣悉命弘靖統之。時總所薦將校，俱在京師旅舍中，久而不問。如朱克融輩，僅至假衣丐食，日詣中求官，不勝其困。及除弘靖，命[04318]悉還本軍。克融輩雖得復，皆深懷觖望，其後果叛亂。總旣以土地國，授其弟約及男等一十一人，領郡符，加命服者五人，升朝班，佐宿衛者六人。
程日華，定州安喜人，本單名華。父元皓，安祿山帳下將，從陷兩京，頗稱勇力，史思明時定州刺史。華少本軍，張孝忠牙將。初，李寶臣授恆州節度，吞削籓鄰，有恆、冀、深、趙、易、定、滄、德等八州。寶臣旣卒，惟岳拒朝命，以圖繼襲。寶臣部將張孝忠以定州國，授成德軍節度使，令與朱滔討惟岳。及惟岳誅，朝廷以恆、冀授王武俊，深、趙授康日知，易、定、滄授張孝忠，分帥。時惟岳將李固烈守滄州，孝忠令華詣固烈交郡。固烈將真定，悉取滄州府藏，累乘而還。軍人怒，殺固烈，皆奪其財，相與詣華曰：「李使君貪鄙而死，軍州請押牙權領。」不獲已，從之。孝忠因授華知滄州。未幾，朱滔合武俊謀叛，滄、定往來艱阻，盜遂欲取滄州，多遣人遊說，加兵攻圍，華俱不聽從，乘城自固。久之，參軍李宇華謀曰：「使君受圍累年，張尚不[04319]能致援，論功獻捷，須至中山，所謂勞而無功者。請足下至京師，自以一州使。」華卽遣之。宇入闕，陳華當盜之間，疲於矢石。德宗深嘉之，拜華御史中丞、滄州刺史。復置橫海軍，以華使。尋加工部尚、御史夫，賜名日華，仍歲給義武軍糧餉數萬。自是別一使，孝忠唯有易、定州而已。武俊遣人說華己，華曰：「相公欲敝邑仍舊隸恆州，且借騎百以抗賊，俟道路通卽從命。」武俊喜，卽以百騎助之。華乃留其馬，遣人皆還。武俊怒其背約，以朱滔方攻圍，慮所有而止。及武俊國，河朔無，日華卽遣所留馬還武俊，別陳珍幣謝過，武俊歡然而釋。貞元四年卒，贈兵部尚。懷直。
懷直習河朔，父卒，自知留後。朝廷嘉父之忠，起復授檢校工部尚、兼御史夫，升橫海軍節度，以懷直留後。於弓高縣置景州，管東光、景城縣，以屬郡。累加至檢校尚右僕射。五年，起復正授節度觀察使。懷直荒於畋獵，數日方還，不恤軍政，軍士不勝寒餒。其帳下將從父兄懷信因衆怒閉門不內，懷直因來朝覲，貞[04320]元九年。德宗優容之，依前檢校右僕射，兼龍武統軍，賜安業里甲第，妓女一人。旣而懷信死，懷直執恭知留後，乃遣懷直滄州。十六年卒，年四十九，廢朝一日，贈揚州都督。執恭代襲父位，朝廷因而授之。元和六年入朝，憲宗禮遇遣之，加尚左僕射。嘗夢滄州衙門樓額悉帖「權」字，遂奏請改名權。十年，淮西賊平，籓方惕息，權以父世襲如鎮例，心不自安，乃請入朝。十年，至京師，表辭戎帥，因命華州刺史鄭權代之，以靖安里私第側狹，賜地十畝，令廣其居。尋遷檢校司空、邠州刺史、邠寧節度使。十四年十一月卒，贈司徒。權兄弟侄在朝列宿衛者十餘人。
李全畧者，本姓王，名日簡。鎮州將，王武俊。元和中，節度使王承宗沒，軍情不安，自拔朝，授代州刺史。及長慶初，鎮州軍亂，殺田弘正；穆宗之旰食，以日簡嘗鎮將，召問其計。日簡遂於御前極言利害，兼願有以自效，因授德州刺史，經畧其。明年，擢拜橫海軍節度使，賜姓李氏，名全畧，以崇樹之。未幾，令同捷入侍，兼進錢千[04321]萬。逾歲，同捷覲，乃奏請授滄州長史、知州，兼主中軍兵馬；朝廷初不之許，後慮其有奇策，將副經畧之旨，遂從之。及得請，全畧乃陰結軍士，潛久計，外示忠順，內畜奸謀。棣州刺史王稷善撫衆，且得其心，全畧忌而殺之，仍孥戮其屬。凡所，率類此。寶暦年四月卒。同捷，初副使，居喪，擅領留後，仍重賂籓鄰以求纘襲，朝廷知其所，經年不問。屬昭湣晏駕，文宗卽位，同捷冀易世之後，稍行恩貸，卽令母弟同志、同巽入朝，令掌記崔長奉表，達懇誠，請從朝旨。詔授同捷檢校左散騎常侍、兗州刺史、兗海節度使；以天平節度使烏重胤滄州節度以代之。詔下，同捷托以軍乞留，拒命。乃命烏重胤率鄆、齊兵加討。詔徐帥王智興、滑帥李聽、平盧康志睦、魏博史憲誠、易定張璠、幽州李載義等四面進攻。同捷世行奸詐，自以嘗在成德軍將校，燕、趙之師，可結城社，乃以玉帛女賂河北鎮，以求旄鉞。李載義初受朝命，堅於效順，乃囚同捷侄及所賂玉帛妓女四十七人表獻。表朝廷加載義左僕射、王廷湊司[04322]徒，以悅其心。廷湊本蓄狼心，欲吞橫海，乃出兵於境以赴同捷。王智興師次棣州，詔曰：「李同捷幸襲舊勛，不思纘緒，斬麻未幾，私行墨縗。毒殺忠良，擾惑部校，稽之國憲，難逭常刑。朕以頃在先朝，己稽中旨，實遵成命，未議改圖。乃由留務之權，授以戎帥；拔負海之陋，置之中華，推恩含垢，斯亦至矣！而同捷益懷迷執，閉境練兵，詬鄰封，拒捍中使。遐邇憤怨，中外驚嗟，叛命旣彰，義當絕，非獲已，良用憮然。其同捷在身官爵，並宜削奪，令諸軍進討。」俄而烏重胤卒，授神策節度使李寰代重胤出師，無功召還，乃加王智興平章，充行營招撫使。史憲誠遣將丌志沼與唐帥兵萬五千攻德州。太和年九月，智興收棣州，因割隸淄青。時諸軍在野，朝廷特置供軍糧料使，日費浸多。兩河諸帥每有捷，虛張俘級，以邀賞賚，實欲困朝廷而緩賊；繒帛征馬，賜之無算。同捷旣窘，王廷湊援之不及，乃令人誘丌志沼，俾倒戈攻憲誠，許以代魏博節度。志沼信其言而叛。憲誠告難，詔李聽以諸道兵攻之。志沼敗，奔於鎮州。李寰赴闕，[04323]以李祐代橫海節度。年月，詔諫議夫柏耆軍前慰撫。四月，李祐收德州。同捷乞降於祐，祐疑其詐；柏耆請以騎兵百入滄州，祐從之。耆徑入滄州，取同捷與其家屬赴京師。其月十六日，至德州界，諜言廷湊兵來劫篡，耆乃斬同捷首，傳而獻捷，百僚稱賀。同捷母孫、妻崔、兒元逵等旣獻，詔悉宥之，配於湖南安置。
史臣曰：國家崇樹籓屏，保界山河，得其人則區宇以寧，失其授則干戈勃起。若懷仙之輩，習亂河朔，志深狡蠹，忠義之談，罔經耳目；以暴亂業，以專殺雄豪，或父弟兄，或將帥卒伍，叠相屠滅，以成風俗。斯乃王道浸微，教化不及。惜哉蒸民，陷彼虎吻！其間劉總，粗貯臣誠，然而殺父兄以圖榮，落鬢髮而避禍；未旋踵而暴卒他境，斯謂報應之驗與！
贊曰：國法不綱，賊臣鴟張。雖曰父，兇如虎狼。惡稔族滅，身屠地亡。蠢茲伏莽，汙我彜章。
唐列傳卷第九十[043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