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燧字洵美，系出右扶風，徙汝州郟城人。父季龍，舉孫吳倜儻善兵法科，仕至嵐州刺史。燧姿度魁傑，長六尺寸。與諸兄學，輟策歎曰：「方天下有，丈夫當以功濟四海，渠老一儒哉？」更學兵戰策，沈勇多筭。安祿山反，使賈循守范陽，燧說循曰：「祿山首亂，今雖舉洛陽，猶將誅覆。公盍斬向潤客、牛廷玠！傾其本根，使西不得入關，退亡所據，則坐受禽矣，此不世功。」循許之，不時決。會顏杲卿招循舉兵，祿山遣韓朝陽召循計，因縊殺之。燧走西山，間道平原。平原不守，復走魏。寶應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署趙城尉。時回紇還國，恃功恣睢，所過皆剽，州縣供餼不稱，輒殺人。抱玉將饋勞，賓介無敢往，燧自請典辦具。乃先賂其酋，與約，得其旗章信，犯令者得殺之。燧取死囚給役左右，違令輒戮死，虜駭，至出境，無敢暴者。抱玉才之。因進說曰：「屬與回紇接，且得其情。觀僕固懷恩樹黨自重，裂河北以授李懷仙、張忠志、薛嵩、田承嗣等，其瑒佻勇不義，將必窺太原，公當之。」旣而懷恩與太原將謀舉其城，辛雲京覺之，不克。嵩自相、衛懷恩糧，以絕河津。抱玉令燧說嵩，嵩告絕於懷恩。卽署燧左武衛兵曹參軍。累進至鄭州刺史。勸督農力，歲一稅，人以便。徙懷州。時師旅後，歲旱，田茀不及耕。燧務勤教化，止橫調，將吏有親者，必造之，厚禮，瘞暴胔，止煩苛。是秋，稆生于境，人賴以濟。抱玉守鳳翔，表燧隴州刺史。西山直吐蕃，其上有通道，虜常所出入者。燧聚石種樹障之，設門譙櫓，八日而畢，虜不能暴。從抱玉入朝，代宗雅聞其才，召，授商州刺史，兼水陸轉運使。曆中，河陽兵逐其將常休明，詔燧檢校左散騎常侍，城使。汴將李靈耀反，帝務息人，卽授以汴宋節度留後，靈耀不拜，引魏博田承嗣援。詔燧與淮西李忠臣討之。師次鄭，靈耀多張旗幟以犯王師，忠臣之兵潰而西，燧軍頓[04791]滎澤，鄭人震駭。忠臣將遂，燧止之，益治軍，忠臣乃還收亡卒，復振。忠臣行汴南，燧行汴北，敗賊於西梁固。靈耀以銳卒八千，號「餓狼軍」，燧獨戰破之，進至浚儀。是時河陽兵冠諸軍，田悅帥衆萬助靈耀，破永平將杜如江等，乘勝距汴一舍而屯。忠臣合諸軍戰不利，燧奇兵擊之，悅單騎遁，汴州平。燧知忠臣暴傲，讓其功，出舍板橋。忠臣入汴，果因會擊殺宋州刺史李僧惠。燧還河陽。秋雨，河溢，軍吏請具舟以避，燧曰「使城中盡魚而獨完其家，吾不忍。」旣而水不害。遷河東節度留後，進節度使。太原承鮑防之敗，兵力衰單，燧募廝役，得數千人，悉補騎士，教之戰，數月成精卒。造鎧必短長制，稱士所衣，以便進趨。戰車，冒以狻猊象，列戟于後，行以載兵，止則陣，遇險則制衝冒。器用完銳。居一年，闢廣場，羅兵萬以肄，威震北方。建中年，朝京師，遷檢校兵部尚，封豳國公，還軍。初，田悅新有魏博，恐下未附，卽輸款朝廷，燧建言悅必反。旣而悅果圍邢州，身攻臨洺，築重城絕內外援。邢將李洪、臨洺[04791]將張伾固守。詔燧以步騎萬與昭義李抱真、神策兵馬使李晟合軍救之。燧出𡻳?口，未過險，移抵悅，示之好。悅以燧畏己，喜。旣次邯鄲，悅使至，燧皆斬之，遣兵破其支軍，射殺賊將成炫之。悅聞，使將楊朝光以兵萬人據雙岡，築東西柵以禦燧。燧率軍營壘間。是夜，東壘遁，燧進營狗明山，取棄壘置輜重。悅計曰：「朝光堅柵，且萬人，雖燧能攻，未可以數日下，且殺必衆，則吾已拔臨洺，饗士以戰，必勝術。」卽分恒州兵五千助朝光。燧令將李自良等以騎兵守雙岡，戒曰：「令悅得過者斬！」燧乃推火車焚朝光柵，自晨訖晡，急擊，破之，斬朝光，禽其將盧昌，獲首五千，執八百人。居五日，進軍臨洺。悅悉軍戰，燧自以銳士當之，凡百餘返，士皆決死，悅敗，斬首萬級，俘係千餘，館穀十萬斛，邢圍亦解。以功遷尚右僕射。初，將戰，燧約衆，勝則以家貲賞。至是，殫私財賜麾下。德宗嘉之，詔出度支錢五千萬償其財。進兼魏博招討使。李納、李惟岳合兵萬千人救悅，悅裒散兵萬壁洹水，淄青軍其[04792]左，恒冀軍其右。燧進屯鄴，請益兵。詔河陽李芃以兵會，次于漳。悅遣將王光進以兵守漳之長橋，築月壘扼軍路。燧於下流以鐵鎖維車數百絕河，載土囊遏水而後度。悅知燧食乏，深壁不戰。燧令士齎十日糧，進營倉口，與悅夾洹而軍，造橋逾洹，日挑戰。悅不出，陰伏萬人，將以掩燧。燧令諸軍夜半食，先雞鳴時鳴鼓角，而潛師並洹趨魏州，令曰：「聞賊至，止陣。」留百騎持火，待軍畢發，匿其旁，須悅衆度，卽焚橋。燧行十餘里，悅率李納等兵踰橋，乘風縱火，譟而前。燧乃令士無動，命除榛莽廣百步場，募勇士五千人陣而待。比悅至，火止，氣少衰，燧縱兵擊之，悅敗奏橋，橋已焚，衆赴水死者不可計，斬首萬級，殺賊將孫晉卿、安墨啜，虜千人，尸相駘藉十里，淄青兵幾殲。悅夜走魏州，其將拒不納，比明，追不至，悅乃得入。抱真、芃問曰：「糧少而深入，何？」燧曰：「糧少戰利速，兵善於致人。今悅與淄青、恒軍首尾，欲不戰以老我師，若分擊左右，未可必破，悅且來助，是腹背支敵。法有攻其必救，故趨魏[04793]以破之。」皆曰：「善。」悅嬰城自守。於是李再春以博州，悅兄昂以洺州，王光進以長橋，皆降。悅使符璘、李瑤衛還淄青殘兵，璘等亦降。魏導御溝貫城，燧塞其上游，魏人恐，悅遣許士則、侯臧間行告窮於朱滔、王武俊。會人者怨望，乃連和。悅恃燕、趙方至，卽出兵背城陣，燧復與諸軍破之。進同中門下平章、北平郡王、魏州都督長史。滔、武俊聯兵五萬傅魏。會帝遣李懷光以朔方軍萬五千助燧。懷光勇于鬬，未休士，卽與滔等戰，不利。悅決水灌軍，燧兵亦屈，退保魏縣。滔等瀕河壘。會涇師亂，帝幸奉天，燧還軍太原。初，李抱真欲殺懷州刺史楊鉥，鉥奔燧，燧奏其非罪，乃免，抱真怒。及共解邢圍，獲軍糧，燧自有之，以餘給抱真軍，抱真益怒。洹之捷，軍進薄魏，悅以突騎犯燧營，李芃救之，抱真勒兵不出。燧將攻魏，取攻具於抱真營，并請雜兩軍平其功，抱真不聽，請獨當一面，繇是逗遛。帝數遣使講解。武俊略趙地，抱真分麾下千人戍邢，燧怒謂：「抱真以兵還守其地，我能獨戰死邪？」將引還，李晟和之，乃復與[04794]抱真善。及田昂降，燧請以洺州隸抱真，而用昭義副使盧玄卿刺史，兼魏博招討副使。李晟兵前獨隸抱真，抱真亦請兼隸于燧，以示協一。然議者咎燧私忿交惡，卒不成功。至太原，遣軍司馬王權以兵五千走奉天，遣彙與諸將壁中渭橋，帝已幸梁，乃還。時天下方騷，北邊數有警，燧念晉陽王業所基，宜固險以示敵。乃引晉水架汾而屬之城，瀦東隍，省守陴萬人。釃汾環城，樹以固隄。詔兼保寧軍節度使。帝還京，李懷光反河中，詔燧河東保寧、奉誠軍行營副元帥，與渾瑊、駱元光合兵討之。時賊黨要廷珍守晉，毛朝敭守隰，鄭抗守慈，燧移檄鐫諭，皆以州降，因拜燧晉絳慈隰節度使。武俊之圍趙，康日知不支，將棄趙，燧請詔武俊擊朱滔，授以深、趙，以日知晉慈隰節度使。及州降，燧固讓日知，且言因降受節，恐後有功者踵以利，帝嘉許。籍府庫兵仗以授日知，日知喜過望。燧乃率步騎萬次于絳，略定諸縣，降其將馮萬興、任象玉，遂圍絳，拔外郛，守將夜棄城去，降四千人。[04795]遣李自良定六縣，降其將辛兟，收卒五千。裨將谷秀違令掠士女，斬以徇。與賊戰寶鼎，射殺賊將徐伯文，斬首萬級，獲馬五百。于時天下蝗，兵艱食，物貨翔踊，中朝臣多請宥懷光者，帝未決。燧以「懷光逆計久，反覆不可信。河中近甸，捨之屈威靈，無以示天下」。乃捨軍入朝，天自言之：「且得十日糧，足平河中。」許之。乃與瑊、元光、韓游瓌之兵合。賊將徐廷光守長春宮城。燧度長春不下，則懷光固守，久攻所必衆，乃挺身至城下廷光。廷光憚燧威，拜城上。燧顧其心已屈，徐曰：「我自朝廷來，可西嚮受命。」廷光再拜。燧曰：「公等朔方士，自祿山以來，功高天下，奈何棄之族滅計？若從吾言，非止免禍，富貴可遂。」未對。燧曰：「爾以吾欺邪？今不遠數步，可射我。」披而示之心。廷光感泣，一軍皆流涕，卽率衆降。燧以數騎入其城，衆呼曰：「吾等更王人矣。」渾瑊亦自以不及，歎曰：「嘗疑馬公能窘田悅，今觀其制敵，固有過人者，吾不逮遠矣！」進營焦籬堡，堡將降，餘戍望風遁去。燧濟河，兵八萬陣城下。是日，賊將[04796]牛名俊斬懷光降，衆猶萬六千。誅其黨閻晏、孟寶、張清、吳冏等，它脅附悉赦之。不閱月，河中平。遷光祿夫，兼侍中，賜一五品官。還太原，帝賜宸扆、台衡銘，以言君臣相成之美。勒石起義堂，帝榜其顏以寵之。貞元年，吐蕃尚結贊破鹽、夏州，守之，自屯鳴沙；及春，畜產死，糧乏。詔燧綏銀麟勝招討使，與駱元光、韓游瓌等會師擊虜。燧次石州。結贊懼，乞盟，帝不許。乃遣將論頰熱甘辭請于燧，且重幣申勤勤。明年，燧還太原，與論頰熱俱朝，盛言宜許以盟，天然之。燧之朝，結贊遽引去。帝詔渾瑊與盟平涼，虜劫瑊，僅得免。吐蕃燧之兄弇，曰：「河曲之屯，春草未生，吾馬飢，公若度河，我無種矣。賴公許和，今釋弇以報。」帝聞，悔怒，奪其兵，拜司徒，兼侍中，賜妓樂，奉朝請而已。與李晟皆圖象凌煙閣。後病足，不任謁。九年十月，自力朝延英，詔毋拜。時晟已卒，帝顧燧曰：「尚記與太尉晟俱來邪？今乃獨公。」因悲涕。燧亦疾而仆，帝親掖之，詔左右扶去，送至陛，燧頓首泣謝。固乞骸，讓侍中，不許。卒，年七十，贈[04797]太傅，謚曰莊武。彙、暢。暢少以蔭至鴻臚少卿。建中中，燧討賊山東，暢留京師。於是旱，朝廷議括商旅緡錢，多亡命入南山盜。暢客單超俊、李雲端等竊議，以且危。暢是其言，遣奴諫燧班師。燧怒，執奴以聞，使兄炫拘暢請罪。帝方倚燧，貸不問，但誅其客，敕炫賜暢杖十，然亦罷括商人令。燧沒後，以貲甲天下，暢亦善殖財，家益豐。晚豪幸牟侵，彙妻訟析產。貞元末，神策中尉楊志廉諷使納田產。至順宗時，復賜之。中官往住逼取，暢畏不敢吝，以至困窮。終少府監，贈工部尚。諸無室廬自託，奉誠園亭觀，卽其安邑里舊第云，故當世視暢以厚畜戒。有司謚曰縱。繼祖，生四歲以門功太舍人，五遷至殿中少監。燧兄炫，字弱翁。少以儒學聞，隱蘇門山，不應辟召。至德中，李光弼鎮太原，始署掌記，常參軍謀，光弼器焉。遷刑部郎中。田神功帥宣武，署節度判官，授連、潤州刺史，以清白顯。燧司徒，授刑部侍郎，辭疾，以兵部尚致仕，卒。[04798]
渾瑊，本鐵勒九姓之渾部。世皐蘭都督。父釋之，有才武，從朔方軍，積戰多，遷累開府儀同司、試太常卿、寧朔郡王。廣德中與吐蕃戰沒。瑊年十一，善騎射，隨釋之防秋，朔方節度使張齊丘戲曰：「與乳媼俱來邪？」是歲立跳盪功。後年，從破賀魯部，拔石堡城、龍駒島，其勇常冠軍。署折衝果毅。節度使安思順授瑊偏師，入葛祿部，略特羅斯山，破阿布思，與諸軍城永清及天安軍。遷中郎將。祿山反，從李光弼定河北，射賊驍將李立節，貫其左肩，死之。肅宗卽位，瑊以兵趨行在，至天德，與虜軍遇，敗之。從郭儀復兩京，討安慶緒，勝之新鄉，擢武鋒軍使。從僕固懷恩平史朝義，數十戰，功最，改太常卿，實封百戶。懷恩反，瑊以所部儀，會釋之喪，起復朔方行營兵馬使。從儀擊吐蕃邠州，留屯邠。虜復入，至奉天，瑊戰漠谷，有功，遷太賓客，屯奉天。周智光反，儀令瑊以步騎萬人下同州。智光平，以邠寧隸朔方軍，瑊屯宜祿。曆七年，吐蕃盜塞深入，瑊會涇原節度使馬璘討之。次黃菩原，瑊引衆据[04799]險，設槍壘自營，遏賊奔突。舊將史抗等內輕瑊，顧左右去槍，叱騎馳賊。旣還，虜躡而入，遂敗，死者十八。儀召諸將曰：「朔方軍高天下，今敗于虜，奈何？」瑊曰：「願再戰。」乃馳朝那，與鹽州刺史李國臣趨秦原。吐蕃引去，瑊邀擊破之，悉奪所掠而還。自是歲防長武城盛秋。領邠州刺史。吐蕃入方渠、懷安，瑊擊走之。儀入朝，留知邠寧慶兵馬後務。回紇侵太原，破鮑防軍。拜瑊都知兵馬使，自石嶺關而南，督諸軍掎角，虜引去。進兼單于副都護、振武軍使。儀太尉，德宗析所部節度，以瑊兼單于都護，振武、東受降城、鎮北都護府、綏銀麟勝州節度副使。未幾，崔寧領朔方，故召左金吾衛將軍。建中中，李希烈詐瑊，若同亂者，帝識其諜，用不疑，更賜良馬、錦幣。普王荊襄元帥討希烈，以瑊中軍都虞候。帝狩奉天，瑊率家人弟以從，授行在都虞候、京畿渭北節度使。朱泚兵薄城，戰譙門，晨至日中不解。或以芻車至，瑊曳車塞門，焚以戰，賊乃解。泚治攻具。矢石四集如雨，晝夜不息，凡浹[04800]日，鑿塹圜城。城中死者可藉，人心危惴，或夜縋出掇蔬本供御，帝與瑊相泣。泚方據乾陵下瞰城，翠翟紅袍，左右宦人趨走，宴賜拜舞，縱慢辭戲斥天，以勝在景刻。使騎環馳，責臣不識天命。造雲梁，廣數十丈，施輪，濡氊及革冒之，周布水囊鄣，指城東北；構木廬，蒙革周置之，運薪土其下，將塞隍。帝召瑊，授以詔千餘，自御史夫、實封五百戶而下，募突將死士當賊；賜瑊筆，使量功署詔，不足則署衣以授。因曰：「朕與公訣矣，令馬承倩往，有急可奏。」瑊俯伏嗚咽，帝撫而遣之。瑊前與防城使侯仲莊揣雲梁所道，掘隧，積馬矢及薪然之。賊乘風推梁以進，載數千人。王師乘城者皆凍餧，甲弊兵盬，瑊但以忠義感率使當賊，人憂不支，羣臣號天以禱。瑊中矢，自揠去，被血而戰愈厲。雲梁及隧而陷，風返悉焚，賊皆死，舉城歡譟。是日詔授瑊官，乃第賞將校。泚攻城益急，會李懷光奔難，賊乃去。進行在都知兵馬使，實封戶五百。乘輿進狩山南，瑊以諸軍衛入谷口，懷光追騎至，後軍擊却之。遷檢校[04801]尚左僕射、同中門下平章，兼靈鹽豐夏定遠西城天德軍節度、朔方邠寧振武道永平軍奉天行營副元帥。帝臨軒授鉞，用拜韓信故。制曰：「寇賊干紀，授爾節鉞，以戡多難，往欽哉！」瑊頓首曰：「敢不畢力，以對揚天休命。」乃率諸軍趨京師。賊韓旻拒武功，瑊率吐蕃論莽羅兵破之武亭川，斬首萬級，遂屯奉天，以抗西面。李晟自東渭橋破賊，瑊與韓游瓌、戴休顏以西軍收咸陽，進屯延秋門。泚平，論功，以瑊兼侍中，實封戶八百。天還宮，授河中絳慈隰節度使、河中同陝虢行營副元帥，繇樓煩郡王徙咸寧；賜寧里甲第，女樂五人，將相送第，與李晟鈞禮。俄加朔方行營副元帥，與馬燧同討李懷光。懷光平，檢校司空，任一五品官。還屯河中。吐蕃相尚結贊陷鹽、夏，陰闚京師，而畏瑊與李晟、馬燧，欲以計勝之。乃詭辭重禮，請燧講好，燧苦贊，帝乃詔約盟平涼川，以瑊會盟使。結贊所劫，副使崔衡以下皆陷，惟瑊得免。自奉天入朝，羸服待罪，詔釋之。會吐蕃復入盜，使瑊鎮奉天。虜罷，還河中。[04802]貞元四年，虜入涇、邠，授邠寧慶副元帥。進檢校司徒，兼中令。十五年卒，年六十四。羣臣奉慰延英，贈太師，謚曰忠武。喪車至自鎮，帝復廢朝。瑊好，通春秋、，嘗慕司馬遷自敘，著行紀一篇，其辭一不矜。天性忠謹，功高而志益下，歲時貢奉，必躬閱視。每有賜予，下拜跽受，常若在帝前，世方之金日磾，故帝終始信待。貞元後，天常恐藩侯生，稍桀驁則姑息之，惟瑊有所奏論不盡從可，輒私喜曰：「上不疑我。」故治蒲十六年，常持軍，猜間不能入。君賢之。本名日進，稍顯改焉。五，鎬、鐬達官。
鎬謙謹，喜交士夫，歷鄧、唐州刺史，有政譽。元和中，延州沙陀部苦邊吏貪，震擾不安。李絳建言，宜選才職稱者刺史。乃任鎬延州。會討王承宗，而義武節度使任迪簡病不能軍，以鎬將家可用，乃遷檢校右散騎常侍、義武軍節度副使。俄代迪簡使。治兵頗有法，然短於計略，不持重。鎮、定軍間不百里，鎬引兵壓鎮境而屯，距賊十里，鼓角聲相聞。賊始亦畏，鎬無斥候，乃潛師[04803]入定境，焚廥蓄，屠鄉聚，鎬軍遂搖。亦會中人督戰，乃出薄賊，敗而還。詔以陳楚代之。時師飢凍，聞鎬方罷，遂亂，劫鎬之家，至裸辱。楚聞，馳入城，乃定。令軍中斂所剽鎬，以兵衛出之。貶韶州刺史。後代州刺史韓重華奏收鎬供軍金幣十餘萬，乃復貶循州。卒，贈工部尚。
鐬以蔭補諸衛參軍，累擢至豐州刺史。坐贓七百萬，文宗以勳臣，貶袁州司馬。還袁王傅，至太詹。訓、注亂，或言鐬匿賈餗，百騎所捕，苦辨乃免，然家兵剽皆盡。文宗憐之，授少府監，遷殿中。宰相以瑊之裔，擬刺史，帝曰：「是豈可以牧民？念其父功，富之可。」宰相言鐬嘗治郡有績，從之，拜壽州刺史。終諸衛將軍。
贊曰：唐史臣稱燧沈雄忠力，常先計後戰。每戰，親令于衆，無不感概用命，鬬必決死，未嘗折北，名蓋一時。然力能得田悅而不取，虜不可信而決信之，故河北盜卒不臣，平涼臣奔辱，燧之罪。雖然，燧賢者，天下以可責故責之，不以功掩罪，亦不可以罪[04804]廢功。瑊親與結贊盟，不能料虜詐，但以如詔恭，殆有猛志而無英才乎？李晟謂虜不可與盟，則燧、瑊固出晟下遠甚。功名，信其然乎！
馬渾列傳第八十[04805] [04806]
